三嫁太子: 40-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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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意思地摸着头:“周世子,真是……”

    王絮拢在袖中的手慢慢将油纸抓紧,眉眼未动,将视线投向人群中饮酒的青年。

    周煜身穿一件玄色锦缎长衫,似笑非笑,眉眼却冷得很,“为何不打开看看?”

    王絮未有半分迟疑,沿着缝线打开。

    半指厚的油脂将瘦肉挤得只剩一条缝,经过长时间的陈放,像一条乌漆肥蛇。

    李奉元费力地从人群中挤了过来,一鞭向周煜打去,撇了撇嘴道:“送这等腌脏俗物,怕是个仇家债主。”

    有人质疑刘书杰:“这怕不是你送的吧?世子怎会送这样的……”

    刘书杰涨红了脸,连忙辩解道:“她若不要,我便带回去。你是不知,今年我们这些老实的庄稼人可遭了不少罪。”

    “我哪有闲心思做这等事,这确实是周世子让我送的。”

    周煜依旧坐在椅上,冷笑一声,将李奉元的长鞭向地上一掼,“真是心寒齿冷,你唯恐避之不及之物,便是刘书杰家一年到头的荤腥盼头。”

    话虽是对李奉元说。

    可周煜一双眼,分明是在看王絮。

    崔莳也方才回来,府宅的朱漆大门前,不知何时聚了一群饥民乞儿,堵住了东西南北四门。

    头发像一蓬枯草,双手捧着缺了口的破碗,低声哀求。

    老人靠着墙根,目光浑浊,伸出瘦骨嶙峋的手 :“行行好,赏口饭吃吧,我已经好几天没合眼了,实在没力气再走了。”

    几个年幼的乞儿挤作一团,身上的破布难以蔽体。

    这些人,是从何处而来?

    崔莳也压下心中疑问,冲进屋内,端起席上的菜肴,立即有侍从迎上。

    “将这些……你们准备些吃食,府外的人是怎么回事?”崔莳也皱着眉,语带不忍。

    众人面面相觑,皆是不知所然。

    四门之外尽是太学子弟。

    周煜与王絮去了北门。

    崔莳也转了身,陪同雨声,向人少的东门而去, “不要急,不要急,人人都有,人人都有。”

    王母混在饥民中,蓬头垢面,她仿若失了心智,像恶狗般抢食,连人都不认得了。

    “周世子真是不容易,将我家悬在房梁之上的一条腊肉找来。”王絮将油纸铺在地上摊开肉,以匕首切开,插起一片肥肉,一口一口喂给她吃。

    一到下雪的时候。

    王絮会用茅草、破布堵塞缝隙,抵御寒风。出门采野菜、野果。缝缝补补做手工。里里外外的活儿,无不是她干。

    荤腥她是沾不上的。

    顶多吃一口肥肉。

    王母说:你撑不起家门,没资格挑肥拣瘦。

    王母对着那一条腊肉,口齿不清的地哭喊:“许儿,我的许儿。原谅娘,原谅娘……”

    王絮垂眸不语。

    “絮儿,絮儿。”

    周煜以舌抵齿,睁着眼睛看王絮,月光下,他音色微微暗哑,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我们絮儿,可真是,十分的狠心。”

    他遣人去了王絮家中探查底细。

    父亲的尸体陈在街头,无人收殓。母亲沦为了风餐露宿的流浪汉。小弟自此不知所踪。

    昏晦的屋檐下,周煜的面颊遍布阴影。

    他很少表露真实的情感,一味维持他的假面。

    王絮与他实在相像。

    隐瞒过去,隐瞒秘密,佯装成截然不同的他人。

    周煜眼中的笑意更浓了,只是隐匿于阴影中的眼神,让人瞧不真切他心底的真实想法 。

    他道:“我有个……朋友,他实在是怨极了他的父母,日夜咒骂,常言报复。可到他临死一刻,却喊了一晚上的爹,娘。”

    “穷极呼天,痛极呼父母。”周煜微顿,道,“他没等到他们老去,就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王絮坐在一旁石阶上,道:“我娘也说,一切向前走,也不能忘记来时的路。”

    兄弟娶亲,农活家务。

    王母这口吃的病……其实她喊的是郗儿。

    此时,小厮匆匆赶来,拱手作揖,恭敬说道:“二位,那边请您二位过去一趟。”

    王絮闻声起身,看向周煜,问道:“你那朋友的父母,听闻此事,是何反应?

    青年捏住酒杯,昏暗光影落在他侧脸,颀长的人影沉默了片刻,道:“他们,如今在地下团聚了吧。”

    王母对着油纸不住流泪,嘴里没有东西,声音便不再含糊。

    ——“郗儿,郗儿。”

    崔莳也与小僮一并抬起一个一人高的纸质食盒,以长竹竿将将顶端悬挂着的灯高高挑起。

    一串串的灯流星般自行坠落而下,薄纱和纸化作灰烬。

    一簇簇雪灿银花,迸射的冷光凝在他眉宇上,灯烛流光溢彩,焰火藤黄,漫天荧光纷飞如雨。

    “终有一日,我将辞而去,去往诸楼环立的城邑。”

    这一天终于来了。

    食盒里的萤火被放飞在半空,拼尽全力地奔向自由。

    周煜端起酒盏,一口接一口地喝下,紫红的酒液浸湿了衣襟,见王絮过来,顿时停下,“真有意思……”

    他松开一指,指向远处以余光扫来的崔莳也。

    “若是他知道,你曾在长陵郊外,杀过一个深闺弱质都不如的掌柜——”

    可王絮没回答他,只望向远方的崔莳也。

    周煜缓慢地掀起眼皮,萤火在王絮看来的时刻爆亮,它没有熄灭,只在她眼睛里燃烧。

    半空中,灯花所化雾气为风吹散,食盒内,流萤熠熠,长明不熄。

    那一刻他才相信,微小生命亦会发光。

    周煜斜瞥她一眼,嘴角微微勾着,“王絮,生辰快乐。”

    正值夜间,本就宾客繁杂,如今更是乱作一团。

    “陆大人……”刘妈妈陪笑打量站在一边默不作声的青年,“这位大人。”

    刘妈妈双臂被反手拧至身后,挣扎无果后,她皮笑肉不笑道:“大人这是何意?”

    陆系舟站起身,取出怀里巾帕,将手擦拭干净,冷冷地一瞥桌上信封,道:“即刻封查此楼,楼中相关人等,一并押解带走。”

    众官差鱼贯而入,开始高声驱赶来客。团。

    刘妈妈冷眼看着陆系舟,咬牙道:“草民好生生开门做生意,不知触犯了哪条王法?”

    顿了顿,她又抬手指向一楼,语气里多了几分哀求,“大人有所不知,一楼才刚给岑大人的千金办了宴,场面还未收拾妥当。您看在岑大人的面上,能否宽限片刻?”

    陆系州侧头沉思:“何事都让她赶上了。”

    正待他思量一番,不远处窗畔的青年指节动了下,出声叹息,话音很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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