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嫁太子: 50-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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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筑桃花源,叫他与母亲过去同住,他兴高采烈地告诉母亲,母亲却第一时间告诉了父亲。

    这是一张被屈辱和仇恨扭曲的脸,父亲敦厚的五官挤作一团,厚实的嘴唇不住颤抖。

    父亲无法接受他与母亲要逃离他的掌控,在争执与推搡中母亲意外磕到头,含恨离世。

    父亲一时悲愤交加,提着刀找去了太和殿。

    男人宽厚的脊背剧烈起伏,手中的刀刃没入靖文公胸膛,温热的血顺着白玉台阶蜿蜒而下。

    啪嗒、啪嗒——

    父亲以手将刀拔了出来,殷红的鲜血沿着刀刃向下滴,他一刀捅向靖文公,如惊弓之鸟一样,猛地将刀拔出来,掷在地上,仓皇跑开。

    这一幕成了胡不归后半生挥之不去的噩梦。

    姜蘅跪倒在地,胡不归扑过去想堵住汩汩淌血的伤口,却只攥住满手温热的殷红。

    姜蘅苍白的手抚上他脸颊,轻轻为他擦拭眼泪。胡不归泪水汹涌而出,恐惧与愧疚叫他慌不择路,甚至第一想法,也是逃出这里。

    “没事,我活不下去了。”姜蘅微微一笑,卸下了所有的疲惫,终于像一个青年。

    胡不归哽咽着脱口而出:“不要走……”

    等待反应过来,他又慌忙补上:“对不起……”

    寻得桃源好避秦,桃红又是一年春。花飞莫遣随流水,怕有渔郎来问津。

    在姜蘅生命的最后一刻,胡不归看到这位帝王的疲倦。胡不归终于意识到,父亲是无法改变的。他一颗狡黠的心藏在老实的外表下。

    大风卷起珠帘玉幕,有白色的飞鸽穿过群山,荒地,坟冢,在京诸寺敲响钟声。

    钟鼓齐鸣,喜乐声响。

    有人高呼暴君已死,有人伏地痛哭,但更多人是茫然。

    “靖文公驾崩的时候,他脸上是无奈与疲惫的神情,或许还掺杂一些绝望。我去扶他,发现他衣襟,手腕,桌案上淌尽了鲜血。”

    太监的影子在壁上拉长。

    夕阳西下,太监的影子齐及了他的腰膝,他双手捧起一根白绫跪行而至,胡不归看到他悲哀的泪眼。

    “陛下,他们劫持了姜至……”

    此刻他满心只恨自己幼时赌气,不愿学父亲那身救命的医术。

    若能多留姜蘅一刻,哪怕让他用余生去换也甘愿。

    胡不归总嫌流浪猫狗脏污,见着便皱眉避开。

    姜蘅却总要驻足许久,他说,当它们祈求你的时候,就像是你祈求神佛一样艰难。

    一样的走投无路。

    胡不归抱着他逐渐冰冷的躯体,仍觉这话可笑。姜蘅眼皮尽力撑着,椭圆如香樟叶的形状,叫人心中柔软又悲伤。

    “走吧……”

    胡不归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挚亲在前殿命悬一线,他苦心经营的桃花源亦将毁于一旦,姜蘅临终时,定然是怀着无尽的恐惧吧?

    你后悔了吗?若当初不怜惜那个孩子,何至于落得如此境地?

    你一生的尊荣显贵,皆因他化作镜花水月,以后史书寥寥,必不轻饶你。   心是怅悔,还是九死尤未悔?

    “如果能从逆行的光阴中走出,我最想和他说的,便是这些。”

    胡不归回过神来,喉结艰难滚动,他始终吞咽不下这半生未说出口的悔恨。

    王絮垂眸问道:“你是姜椒的人,李均也是,徐靖安也是,还有一个人,是谁?”

    “她不会伤害你的。”胡不归没有回答。

    程雪衣是太监养大的孩子,身负复国的重担。

    “我这一生,对不起我娘,对不起姜蘅。”

    循着胡不归的视线望去,他声音很轻,自嘲地笑了一下,垂下眸,一只手抬起来。

    手指上的老茧摩挲过刀柄,指尖被溅出的鲜血染红,再一抬眸,对上眼前人忍痛的眼,胡不归将刀自她腹间拔出,苦笑一声:“如今,还有你。”

    第58章 灰烬 胡不归看着王絮的……

    胡不归看着王絮的眼睛,里面明明白白写着质问,低声道:“公主要我引你入局,拿你要挟徐绛霄,程雪衣却拼死叮嘱,绝不能让你涉险。”

    他不知如何是好,只好自己动手。

    “对不起,王絮。”胡不归将刀掷在地上,转过身,低声:“你不能阻止我。”

    胡不归乔装了一番,没再回头,贴着宫墙疾行。转角处那株桃树枯枝横斜。

    当年,上元佳节,白日仅余几盏阑珊灯火。

    胡不归夺门而出,宫道上的寂静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兵器碰撞声打破,火把如一条蜿蜒的赤龙,喊杀声、惨叫声、马蹄声交织在一起。

    池塘边,到处都是尸体,横七竖八地躺着,鲜血将池水染成了暗红色。

    火光冲天,夜风卷着灰烬扑来,映得天幕一片灰败。

    胡不归被叛军按倒,望见父亲倒在血泊中死不瞑目的身影,忽有宫人尖呼:“靖文公被程又青、徐绛霄诛杀!”大喜过望的叛军便放下了他这个孩子。

    世乱如倾,政乱如粥,心乱如麻。

    他才彻底地理解了这句话。

    事到如今,胡不归的悔恨只增不减。

    少年时不解离愁滋味,如今方知离别苦,原以为人生来日方长,再回首,早已物是人非。

    旧地重游,不过是刻舟求剑罢了。

    树下捧纸相赠的少年,芳踪难寻。只有桃花依旧,含笑怒放春风之中。

    乌云挤压天幕,像是滩涂地沼泽色的芦苇荡,绞断可以挤出水。

    胡不归径直跨步出门站在街道上,他看到神色惶恐的人们,忽而想起当初,宫里漆黑一片,宫外却是天光大白。

    他就这样从夜幕中走出来,如今天一般。

    世间有地方是白天,就会有地方是黑夜。那白鸽飞舞之处,对面是战火滔天。

    寂静中,忽然有人呐喊:“宣战!陈国对徐国宣战了!”

    两侧墙壁嵌满碑刻,篆隶楷行四体交错,是程家历代先祖家训。

    最末一方石碑覆着红绸,似是新立未揭。

    红烛声四面八方响,窗外柳叶尚未抽青,程又青垂身立在碑前,柔韧的长发垂落肩头,被烛火染成暗红。

    沈自流推开门,天光乍现。

    她略微急促地喘息在对上他眼眸时沉寂了一番,半晌,才道:“徐绛霄派人将府宅围得水泄不通,眼线来报,他就等着有人递上构陷的证据!”

    “还有……程雪衣,她失踪了。”

    程又青掀起红绸,抬手按住石碑,冰凉的触感顺着指尖漫上来,“人求生而逃,天经地义。”

    “忘恩负义的东西!程家尊荣显贵地养着她,供她吃穿教她诗书,到头来——”

    沈自流话音未落,却被他轻描淡写一句截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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