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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怀表文学www.laohuaibiao.com提供的《招魂》 60-70(第19/19页)
继勋在军帐前端坐,一双锐利的凤眸盯着在对?面桌案前排着长队领军饷的将士们,手指轻扣在太师椅的扶手上。
架起的铁盆中烧着柴火,焰光跳跃之间?,照在秦继勋的侧脸,不多时,他听见?不远处传来一声暴喝:“滚开?!”
“老?子见?义兄,你个黄口?小儿?安敢拦我!”
随即便是一阵拳脚相撞的闷声,正?领饷的兵士们闻声,立即要抽刀往前去,却见?秦继勋抬手。
他们立时顿住,没?有动作。
“去你的!”
魏德昌一脚踢在一名兵士的屁股上,提着刀带了十几个亲兵走过来,只?见?那一张长案就摆在这大帐前,漆黑的箱笼大开?着,已?空了几个,只?剩下两箱还没?来得及发放下去的铁钱。
魏德昌一看那铁钱,他眼睑底下的肌肉微微跳动,猛地看向端坐在椅子上的秦继勋,质问:“义兄,发饷的日子不是今日吧?”
“夜闯秦家?军驻地,还带这么些人,德昌,你想做什么?”秦继勋抬眼,语气淡淡。
“我想干什么?”
魏德昌直脾气立时上来了,“底下人说,今日义兄在此给秦家?军多发私饷,我还不信,可是义兄,你告诉我,这些都是什么!”
“那苏契勒每日在胡杨林叫嚣侮辱你我,侮辱大齐,我说你怎么像听不见?似的,原来是在此……”
“在此什么?”
秦继勋的一双眼凝视他。
“我如?此相信义兄,可义兄为何厚此薄彼!”魏德昌想起自己这半月以来还在一心压制军中不利于秦继勋的流言,他更是一口?气堵在喉头,立时抽了刀朝那长桌劈下。
“砰”的一声,长桌断裂成两半,倒塌在地。
此举无疑是挑衅秦家?军,兵士们立即抽出刀刃,正?欲往前将魏德昌等人团团围住,却听秦继勋道:“都别动。”
秦继勋话音一落,众人面面相觑,到底还是停住。
“你们魏家?军的军饷今年没?发齐么?”秦继勋轻抬下颌,夜风吹得他青黑的长须微动。
“朝廷拨的发齐了,但你这儿?的私饷,我们何时有过?!”
“谁说这私饷?”
“难道不是吗!”
魏德昌咄咄逼人,“义兄如?此作为,岂非分裂军心?难怪你近来总是跑去见?那个宋嵩!他给了你什么好处!是这些私饷吗?要你当缩头乌龟?!”
“魏统领!您怎可对?将军如?此无礼!”
立在秦继勋身侧的一名亲兵忍不住,“这哪里是什么私饷,你们魏家?军的军饷今年倒是早就发齐了,可咱们却只?发了一半儿?!将军今日不过是给底下的儿?郎们补齐而已?!”
魏德昌怒容一滞,铁盆中的柴火噼啪作响,他看向那位一身甲胄未脱,气定神闲的将军:“只?发了一半儿??为何?”
那亲兵愤声,“自然是朝廷拨下来的军饷被人克扣了不少!你们魏家?今年非要与秦家?争田地,闹得不可开?交,知州大人都管不了,此事虽被您按了下来,但你军中多是你们魏家?的儿?郎在您近前做武官,若军饷不够,指不定他们要在军中闹出什么事端,将军只?好苦一苦自己,先将你们的饷发齐了,咱们都只?发了一半儿?,您今日看到的这些哪里是那个只?进不出的宋监军的钱!分明?是将军自己的钱!您若不信,大可以回去问问自家?兄弟,近来到底从魏家?买走了多少田地!”
魏德昌一下更懵,他呆立片刻,又去看秦继勋:“义兄……”
“以往也不是没?有胡人滋扰雍州的事发生,怎么这回你就如?此激愤?”秦继勋依旧端坐,“是因为我近来常去宋嵩府中饮宴?你觉得我要依他的意思,对?苏契勒低头,送女人和钱帛过去了事?”
“德昌,十六年前,随苗统制战死在雍州城墙上的,有我的父兄,这么多年我与你死守在此,靠的是什么?难道不是咱们与胡人的血仇?当年雍州几乎只?剩半座城池,你我便是在城墙之上结为异姓兄弟,立誓此生守在此地,为国尽忠,你我之间?若不能坚若磐石,那么雍州城他苏契勒虽不攻,亦可自破矣!”
魏德昌听得心中动容,他一脸愧色,一下屈膝跪在秦继勋面前,将刀也扔到一旁,抱拳:“义兄,德昌对?不住义兄!”
秦继勋没?说话,盯着他低下去的头。
半晌,他才缓缓开?口?:“你是什么脾性,我一直都清楚,我也早与你说过,军中多至亲,难免治军不严,易生事,你不听我的劝,我也只?好由?你,此前是阿多冗驻守居涵关,他并非好战之辈,故而这几年与你我相安无事,但如?今你我面临的是苏契勒,他是乌络王庭的王子,他的挑衅你以为只?是想要几点?好处那么容易么?阿多冗之死,明?显是苏契勒故意栽赃,但若你治下严厉,便不会让胡人钻了空子,所以,”
他停顿一下,“德昌,我处置你军中的人,你服,还是不服?”
“服!”
魏德昌低首。
“好。”
秦继勋一手撑着扶手站起身,上前几步扶住魏德昌的手臂,让他站起身来,随后他露出一个极淡的笑容:“那么,今夜是谁在你耳边提的‘私饷’这两个字,你便将人处置了吧。”
“义兄……”
魏德昌胡须微颤,那是他族中的表侄儿?。
“我这儿?的长案你也得赔。”
秦继勋拍了拍他的肩,随即接过亲兵手中的宝刀系在腰间?,又翻身上马,领着亲兵大步往军营外走去。
魏德昌立在原地,回头看向被亲兵簇拥着走远的高大身影。
他知道,这并非是义兄对?义弟的嘱咐,而是重如?泰山的军令。
他的表侄儿?,必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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