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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怀表文学www.laohuaibiao.com提供的《朕的一天》 90-100(第1/22页)
第91章 申时三刻盛极而衰,月满则亏。……
京师之中,在南北中西四城、海淀、宣武门,共设有六大粥厂,冬日里冒着微薄热气,勉强
续命。广渠门内,官办的育婴堂高墙肃穆,门庭略显冷清。而与之相隔不远,便是连朝提及的济善堂。
它不是官府承办,而是由私人出资,用来给灾民、孤儿、无家可归之人,提供暂时的栖身之所。
它没有官府的朱漆大门与石狮威严,仅是一处不甚起眼的旧院落,门楣上悬挂的“济善堂”木匾,漆色斑驳。
马车停在不远处,他跟着她下车,她走在前面。
福保知道这实在不合规矩,但是仔细想想,若要细论起来,这姑娘身上不合规矩的事情早就多了去了,这又算哪一桩?
甫一踏入,便觉氛围迥异。不似官衙那般森严刻板,亦无粥厂的悲苦绝望。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药草香和皂角气味,混合着新劈木柴的清新。院落不算宽敞,却收拾得干净整洁。一侧搭着简易的棚子,几个穿着粗布但浆洗干净的妇人正低头缝补衣物,针线穿梭,神情专注。
另一侧,几个半大孩子围着一个须发花白的老者,老者手持刨子,正耐心地教他们打磨一块木料,木屑纷飞,落在阳光里。
几个面黄肌瘦却眼神清亮的孩童在院中追逐嬉戏,看到生人也不十分惧怕,好奇地张望着。
一个管事模样的中年人快步迎上,衣着朴素,面容清癯,眼神透着精明与疲惫交织的韧劲。他显然不认识眼前这两位贵人,只当是寻常来查看或捐资的善心人,拱手作揖,态度不卑不亢:“二位贵人安好。小的是此处管事,姓陈。”
连朝的目光缓缓扫过院落,掠过那些专注劳作的手,掠过孩童带着希望的脸庞,最终落在角落一排新修的、尚显简陋的屋舍上。她的指尖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笑着与那管事见礼,“陈管事,这济善堂……维持不易吧?”
陈管事苦笑一声,引着他们往里走:“全赖各方善信接济,也能支撑。”
他推开一间大屋的门,里面整齐地铺着草席,虽简陋却干净,“收容的多是水患流民、无依的孤儿寡母。有把力气的,便学着做点活计,缝补、木工、糊纸盒,换些微薄钱粮,也省得坐吃山空。识得几个字的,便教更小的孩子认字。只盼着他们能习得一技之长,日后……有条活路。”
连朝在一张草席边蹲下,拂过粗糙但干净的席面。她记得,当年阿玛偶然提及此事,不过轻描淡写一句“做些小善事”,未曾想,这点“小善”,也如同草席上的经纬,紧密地组合,抵御寒冬的风霜。
皇帝的目光,望向每一个角落。妇人手上又因为劳作生出的冻疮,孩子们清瘦的脸上,眼睛却格外大而明亮。
他无端想起很多次,她曾经一遍又一遍询问他的那些话——这些人善良、老实,从不因生活的苛待丧失生的希望,哪怕流离失所,也不自怨自艾,用自己的双手在认真地生活,为自己换来米面钱粮,让自己能够活得更好一点,让自己的家人也能活得更好一点。
这样的人,这些可爱的人,到底有什么过错,难道就该变成权贵满足欲望的工具,难道就该死吗?
衣衫褴褛下是尊严,绝望中挣扎出的是光亮。他由衷地觉得这里好,这里不像刑部大牢那样死气沉沉,荒腔走板地唱着惘然的戏。这里虽然不大但是干净,空气快活明亮,到处洋溢着生的气息。
甚至与他御案上那些歌功颂德、粉饰太平的奏折,截然不同。
她好像,又一次,救了他。
皇帝问,“不远处有官家办的育婴堂,也有流栖所,可以收容。每逢节日,官家也会施粥施衣,那些都不够么?”
陈管事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这位贵人会如此发问,耐心向他解释,“官府的贴补,杯水车薪,且层层过手,十成能有三成落到实处,已是万幸。官府给一口饭吃,也不能一直养着他们,靠一点微薄的食物来勉强维持性命,不如自养。”
皇帝嘲讽地笑了一下,“竟只有三成。”
陈管事垂下眼,显然不愿就这个话题多说。
连朝于是说,“数年前,我听家父提起过济善堂。他一直很放在心上,当时我很不解,今日我来,总算亲眼所见,也想像家父一样,为这里尽一些绵薄之力。不知可以做些什么?为孩子们采买些棉衣棉被,或是哪里有短缺,需要银钱,请管事相告。”
陈管事摆手,踌躇片刻,还是道,“当时创办济善堂,几位主家便商定好,不可贸然收人财物。大家在年前,齐心协力赶制好了过冬的棉被与棉衣,眼下,堂中还可维持。我们也教孩子们,能够自给自足,就不必有求于人,靠自己的双手,比靠什么都强。”
连朝他推拒,转而说,“我们进门的时候,看见有孩子在习字。我在儿时,也有幸有乡邻教导,让我能够通读几本书,识得几个字。如今我也想为他们买些书,让他们也识些字。往后不止可凭借自己的手挣钱,还可以凭借自己的智识,去看更广阔的天地。”
陈管事笑着说,“劳作能改运,读书能改命。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皇帝道,“仔细挑选一些书,让妇人也可习读。我见她们在浆洗缝补,如有一些要售卖的荷包物什,我家中正好需要很多,不知可否定时定量,在此采买?”
陈管事笑着比比手,“如若我们做出的东西有用,我们会很欢喜。但如果贵人只是因为怜悯同情,又碍于不能直接施舍银钱才这么做,实属不必。”
皇帝面露难色,连朝抿着嘴角,替他打圆场,“确实,他家大业大。”
两三个在旁边看了很久的小孩儿,终于敢卯起胆子跑过来,躲在陈管事身后。
她才发觉,眼前那个领头的,竟然是福纳。
她问福纳,“你也在这里呀?”
福纳有些赧然,陈管事替他说,“他白天去酒楼茶肆里做跑堂,卖些小东西。他很勤快,又实诚,是个很好的孩子。”
陈管事引他们出来,温和地说,“来,大大方方地,问声好。”
几个小娃娃也有模有样学大人的模样,朝他们拱手福身。两个人站在一起,也回礼不迭。稀薄的阳光照着他们浅浅的影子,映在砖石地上。
福纳问她,“姐姐,你没有事了吗?”
她弯下腰笑着回答他,“多谢你。我们一起,做到了我们想做的事情。”
小孩儿拉住他们的手,笑嘻嘻地说,“那我们能一起玩爆竹么?”
皇帝与她对视一眼,又看向陈管事,见陈管事一直笑着,便欣然说,“好啊!”
很普通的爆竹,有用竹竿挑起来,点燃之后顺着引线炸开的,也有他们从外面捡来的,别人家爆竹没有炸干净留下的小炮仗,小小一个威力却很大,点燃了就要快跑,听见身后“啪”一声炸开,又忙不迭去点下一个。
这是平凡生活里,最便宜的乐趣。
皇帝问她,“敢不敢放这个?”
她直摇头,“我不敢。”
他笑了,“我放一个给你看。”
然后在孩子们的簇拥下,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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