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屠令: 60-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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催情这事儿游扶桑虽见得不多,但很知晓魔障心生要如何抑制。

    宴如是半趴在榻上,肩背淋漓而莹白,她仍然在颤抖,因为突如其来的寒冷或第二缕魔气入侵的苦痛。游扶桑只能速战速决,毕竟是借来的魔气,或溃散或暴起都不是她能控制的。

    不知过去多久,宴如是紧蹙的眉生生一滞,随后口中丝缕轻吟,如释重负地倒下去。

    好歹是熬过了最痛苦的时刻,体内魔气仍有残留,但都不致命了,只需差遣煞芙蓉去抑制。最难熬的已经过去,这回儿轮到游扶桑卸力了。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对游扶桑而言,魔气也是如此。克制着自己远离有多么艰难,一不小心再沾染便有多么容易。她从没想到自己再接触魔气是为了这种缘由,便觉得十分怅然。

    她想,倘若有前世,她一定欠宴如是很多钱,很多人情债,或者很多情债。

    宴如是仍侧卧床榻,游扶桑揉了揉眉心,前去开窗,窗外黄昏,夏花芬芳,风吹进来却凉得吓人。看着榻上衣衫半解的人,游扶桑一个激灵又将窗棂闭上,但留一条小缝,渐渐地,屋内浊气散去,游扶桑也清明不少。

    游扶桑拿了两件干净衣裳,把盆子倒空,又去接清水,要换衣衫,要换被褥,要换榻上物什,前前后后忙得要晕了去,心里更确定前世欠债这个想法。

    斜阳微光里,宴如是不再魔气缠身,游扶桑扶她坐起,帕子擦着那满身水露。

    却不料,魔气是压制住了,花却仍在涎蜜。

    把双手在清水中洗干净,游扶桑面无情绪地想,最好这是最后一次。最好是真的有用处。

    趁着更衣,她触碰她,层层叠叠的感受与那些萦绕的声音震得游扶桑心底也发麻。几次到了尽头,却没完没了了,游扶桑开始怀疑是否血契魔气还在作祟,但未想到再次触碰之时,宴如是忽然握住她的手,按压肩膀向下,反客为主。

    眼睛虽睁开了,神智还是不清明的,只知晓眼前人是游扶桑,旁的全按本能去做了。

    她摸索着靠近,半坐在游扶桑腿上,才触碰到那一片,却又是哭泣。

    “……你哭什么?又哭什么?”游扶桑由着她来,稍作辅助,觉得好笑,“我不是在帮你吗?”

    宴如是也不知道,她只是觉很难受,不知道为什么会到这个地步。

    小心翼翼前后动起来,眼泪也止不尽地流,却听见游扶桑缓声与她说,“等这一次结束,我帮你祛除血契。”

    “我不……我不要!”几乎是一瞬间的事情,那些迷蒙颓醉的梦都惊碎了,宴如是陡然拔高声量,“我不要祛除血契!”

    她以为自己仍在梦中,便可以随心所欲地说要与不要。

    而现在,她绝不要谁替她祛除血契。

    即便是师姐也不可以。

    血契是那么多孤苦伶仃的夜里,唯一能让她有一些活气的东西——根本不会有人知道这份血契魔纹对她有多么重要!

    在梦境里,她尽己所能地躲开那双手,“我不要祛除血契,”她低哑着嗓音,带着梦的鼻音,“求求你,真的不要……”

    梦里的师姐似乎不理解她的排斥,只温声道:“宴如是,听话。”

    游扶桑的声音带着许久不有的轻柔与温柔。

    只这一声,宴如是再次坠入梦中。

    第63章 旧怨(十)

    ◎宴如是,我们两清了◎

    醒时不知几何,恍然是一个清晨,宴如是感觉到天光由远而近地降落,轻轻吻在眉梢。

    梦里风啄花露,是一个有游扶桑的梦。

    这些年她常常梦见游扶桑,有时回到宴门,有时沉溺在烟霭弥漫的浮屠城,抑或是鬼市。

    宴门的幻梦是白昼里偷闲,春歇竹间,泉涌石上。少年宴如是在桌案下偷偷牵起师姐的手,碎发遮住了师姐双眼,神色晦暗难辨。宴如是隐约地觉察到对方在排斥,佯作不知,偏要撞进她怀中,嬉笑地将头枕在师姐腿间,向上一望,笑容却在视线交接的一刻陡然凝固。

    师姐面色无悲无喜,只是冷漠,刺眼的魔纹如荆棘覆盖,渐渐吞噬整张面庞,白瓷生罅。

    罅而俱裂。

    于是师姐在她面前灰飞烟灭,如那日浮屠城。

    “如山茶,艳极则断头”,这原来是一句谶语。

    一瞬间,独属于浮屠城的龙涎香气充斥梦境,乌烟滥霭弥漫在身侧。宴如是回神,只见绫罗帷幕,游扶桑坐在其间。

    游扶桑看着她,眼里无尽失望。

    “宴如是,到头来,还是你背叛了我。”她道。

    “我没有……”

    这一句辩解未说出口,天旋地转,她来到鬼市长街,灯火阑珊。

    街上行人各佩戴面具,来来往往看不清形色,宴如是跌跌撞撞,终于在那一片如雪薄雾之中找到了她的师姐。

    师姐一身素净,恰如来时。宴如是慌不择路握住她的手,将那句辩解宣之于口:“师姐,信我好不好?信我好不好……我从来没想真心害你……我……”

    梦里的师姐冷冷睇她,说,“滚。”

    滚。

    多少梦境心碎这一刻,她在梦中恨不能自刎。长剑剖出心脏,她捧着它对游扶桑笑着说,我没有骗你,我从来没有骗你。师姐,我没有骗过你……

    滚。

    师姐……

    滚。

    ……

    眼泪划过面颊,温热的血还在不断涌出。

    梦境中,宴如是重新站起,无助地看着无人的彼方,心腔空落落一个洞,刻骨铭心。

    这般的梦反反复复做。是她于心有愧,才永远都跨不过这魔障。

    尔后梦醒,她木然起身,褪尽衣衫,在等身的铜镜前凝视背后的魔纹。她抚摸魔纹,轻声道,师姐,这副魔纹从来没有反噬过。你看,师姐,这副魔纹……

    “宴如是,等这一次结束,我会帮你把血契魔纹祛除。”

    宴如是听见师姐这样说。

    这又是一场梦吧,宴如是想。

    而这一次,梦里的游扶桑难得十分温柔。她抚摸了她,进入最深的地步,手指勾住她所有欲望。头上磕碰的伤口也被包扎过,游扶桑靠坐床侧,轻轻替她清洗,清洗伤口,清洗身下粘稠,师姐温柔得让人心悸,才刺激得宴如是又要落泪。

    从前她们常常同床共枕,宴门竹屋,或浮屠城芙蓉暖帐。晨光初照,师姐总是起得比她稍早一些,她轻手轻脚离开,将床帏再次拉好,不透进光。宴如是磨蹭一下才去梳洗,游扶桑便在一旁等她,有时抱一份课业书卷,连同宴如是的份儿。至于百年后浮屠城,游扶桑醒在辰时,却不让周围侍者高声语,留宴如是一片安宁。让她多睡一会儿,游扶桑道,宴门临危的日子,她也很难捱。其实师姐从来没有变过。其实师姐从来都没有变过。

    这一刻也是。

    晨起天光初照,游扶桑趴在床边,将留缝的窗棂再次遮好,于是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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