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屠令: 140-150

您现在阅读的是老怀表文学www.laohuaibiao.com提供的《浮屠令》 140-150(第15/17页)

郡守肥胖的尸体,血管粘连着成堆的药齑,在她的刀上留下了尸臭。

    东陵郡的河床早已干涸了,素声找不到地方洗她的刀。

    索性作罢,徒步来到郡口,牵了牵等待的马匹。

    万幸离开皇城前,素声多带了些马草,粗糙的干草塞满了行囊。骏马吃饱了,抖了抖鬃毛,驮着素声与风荻,缓缓驶向皇城。

    来时三天疾驰的路途,回去却拖了整整七天,马蹄踏在龟裂的土地上,扬起的尘土很轻也很重,沉甸甸地压在她们的心头。

    天空灰蒙蒙的,厚重的云层仿佛随时要塌下来,风声低啸,像是呜咽。

    素声坐在马前,握着缰绳的手指,用力直至泛白。

    风荻坐在她的身后,瘦弱的身子摇晃着,尖锐的骨头抵着脆弱的皮肉,每一步都疼痛。

    马儿走得慢,蹄声单调而迟缓,踩碎了路边枯黄的草茎。

    第七日的清晨,太阳从云层里挤出一丝血红的光,洒在她们身上。素声忽然开口,声音沙哑:“风荻……我们连凶手都找不到,要怎么赢?”

    风荻一怔,沉默了许久,才轻声道:“不知道。但不试试,连输的机会都没有。”

    素声道,“嗯。”

    马儿停下脚步,低头啃了一口地上的枯草。

    天地间一片死寂,只有她们的呼吸声挣扎着苟活。

    第七日的黄昏,她们来到了皇城,人群熙熙攘攘,此刻素声才终于能体会到从前风荻与她说的——皇城的歌舞升平让她感到恶心——

    *

    身为侍卫,私自离城已是重罪,何况素声还偷了一匹马,私放了行刺者。

    当她满面尘土地来到皇城城门,守城的侍卫瞧一眼她,与同僚对视,长矛架上素声的肩膀。素声的膝盖重重地砸在冰冷的殿堂石砖上。

    在大殿上,国君端坐高位,面容模糊在天光与阴影之中,可素声的视线自然而然便掠过国君,来到她的身边,那位不知来历的弦宫官身上——女人身披暗红长袍,袍角绣着繁复的花纹,肤色白得几乎透明,唇边是若有若无的笑。素声看到她,无由来觉得自己是看到了一朵盛开在悬崖边的山茶花,艳丽而神秘,又让人本能地感到危险。

    东陵郡的药丸太过诡异,似乎非凡人力所能及,素声猛然地想到,也许这位不似凡人的弦宫官会有办法。

    素声的头于是重重地磕了下去,额头抵在冰冷的地砖上,她开口,声音沙哑,却字字清晰:“东陵郡……我的家乡,遭遇了百年难遇的饥荒,可这……分明不是天灾,是人祸,”素声喘了一口气,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硬生生忍住,“有人故意加剧这场灾难,用一种药丸……乌黑的药丸,骗百姓吃下去。吃了它,人会觉得自己饱了,会看见满桌的鸡鸭鱼肉,可那都是假的!有人一边截留赈灾的粮食,塞满自己的口袋,一边看着百姓沉迷幻觉,活活饿死……我娘,我娘,就是这么死的!”

    殿内一片死寂,侍卫长的甲胄微微作响。

    素声咬紧牙关,又磕了一个重重的响头,膝行向前,声音颤抖:“国君大人,请饶恕素声私自离城,私放重犯,素声自会谢罪,”她又正对着游扶桑磕下一个响头,“弦宫官大人,我知道您身有异术,神通广大,求您帮我,帮帮东陵的百姓!我愿奉上我的衷心,我的性命,求您、求您为我们查明真相!”

    游扶桑没有说话。

    看着素声,游扶桑忽有一种自己也与姜禧沆瀣一气的错觉。

    半晌,她疲惫地摇了摇头,“此事不易,该从长计议。”

    “如何不易?”大殿的另一端,一道清亮的声音响起,年轻的王女疾步走来,声音清冽如刀,划破了大殿凝重的空气,“弦官分明已有头绪,缘何还要在此推辞说不易?”

    游扶桑恍然哑然。

    她该怎么说?她还要与姜禧一同找出七罪。她二人该有合作,不应为了凡人的性命而破坏大局;因小失大,最后会是宴如是死无葬身之地——

    可东陵郡的百姓已经死无葬身之地了。

    游扶桑在殿上沉默的片刻,宴清知不悦地出声:“宴安,不可向师长失礼。”

    宴安咬紧牙。

    游扶桑没有开口打破沉默。

    素声于是慢慢直起身子,膝盖与额头上的血迹渗进石缝,“我明白了,”她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却很决绝,“我们已经没有活路了。”

    素声的停顿了一下,猛然抬头,目光直直地刺向她们,她脖颈上青筋毕现,似用尽全身最后的力气,猛地拔下腰间佩刀,刀锋直指游扶桑!

    游扶桑未作出反应,魔气已开始护主。

    只看电光石火间,金色的蛛丝悬空绽放,诡秘的山茶花随之如幕布般铺开,牵制住素声,将她笼罩。素声在其中只是一只垂死挣扎的飞蛾,山茶花瓣锋利如刃,她很快没了声息。

    短刀落了地,咣当一声响。鲜血染红了覆满尘土的侍卫服,点点滴落,顺着石砖淌开,流淌成一朵刺目而短暂的猩红的花。

    游扶桑听见,在死前,素声呢喃说道:“我并不想杀你,也知道无法杀你。如风荻一样,鲁莽地刺杀……我们都只是想告诉你,有人曾经反抗过。”

    山茶花如饥似渴地吸饮着鲜血,血色愈发妖艳,花瓣诡异地膨胀。

    只是,在素声尸体坠落的一刻,山茶花似也有所映照,花枝猛地折断,整朵血红的花坠落,如人断头。

    山茶花的坠落带起了血迹,血深深地嵌入石缝,像一道无法抹去的裂痕,永远地留在了殿上。

    *

    大殿上死了人,仅有的几个臣子噤若寒蝉,缄默不语。

    血在石缝间蔓延,红得刺眼,侍卫长阿芊与宫人们沉默地清理着,不约而同地低下头,掩去眼底的情绪。

    宴安僵立原地。

    她的脸色苍白,视线死死锁在素声那具被白布包裹着抬出大殿的尸体上。宴安的手指不自觉地颤抖,忽看向游扶桑,“游扶桑!”

    她直呼了全名,旋即,又扬起手——

    “啪!”

    一个响亮的巴掌声骤然炸开!

    声音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荡。

    所有人皆愣住了,游扶桑也不例外,她被打得侧过了身,面庞传来一阵细密的刺痛。

    宴安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都不曾说出口。最终,那双满是悲愤的血红眼睛盯住游扶桑,咬牙挤出几个字:“游扶桑,是你杀了她。”

    第150章 招阴幡梦里醉黄粱(四)

    ◎仙首怜爱众生,惟独最难爱我吗?◎

    游扶桑挨那一巴掌,后退一步才稳住,仿似宴安用了十成的力气,而她毫无防备。

    宴清知刷地一下站起身,怒斥:“宴安,你如今真是目无尊长了!教你的礼仪都喂狗了吗!?”

    国君震怒。臣子惊吓,纷纷伏在地上。

    宴安的目光在她与游扶桑的面上逡巡,又忽然落下去;她的面色像夜里的烛火一般恍然便熄了。而后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现在阅读的是
【老怀表文学】

设置

字体样式
字体大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