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安杏花饭馆(美食): 50-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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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旺这碟清明饼,做法却不同,约莫是汴梁那边流行的。

    它里面加的不是糯米粉,而是面粉,水多粉少,兑得稀稀的。

    因为有鸡蛋,清明菜碎的绿白中,多了些鲜黄。

    此时成品的清明菜煎饼,也是绿中带黄,看起来很是爽目。

    因为清明菜碎放得极多,入口,先是一种雨后青草般的清新,有些浅淡的回甘。

    蕾丝状的焦边酥脆可口、油香四溢。中心面糊较厚的部分却仍是糯软的。

    混嚼之中,一时焦脆、一时软嫩、一时面香、一时草甘,滋味万千,回味无穷。

    此时尚未到晚市,虎子正在写作业。

    团团也讨了几张纸,用细杆毛笔,在上面画些圈圈叉叉、小猫小狗,鬼画桃符一般。

    郑旺送了江清澜这盘,便又向他们那边走去:“虎哥儿、团姐儿,写作业肚子一定饿了吧,尝尝这个。”

    团团立刻眼睛一亮,把毛笔丢了,塞了块进嘴里,小牛一般,乱嚼一通。

    “好吃好吃!谢谢郑阿叔!”她甜甜地道。

    虎子却很冷淡,瞟一眼,只“嗯”了一声,照常写字。郑旺浑不在意,手在围裙上抓了抓,便又去后厨了。

    团团笑嘻嘻的,撅着屁.股踩在板凳上,把一块煎饼递在虎子嘴边:“虎子哥哥,你就别撑着了,我看你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胡说!”虎子眼睛一瞪,“哪……哪有!”还是露了怯,抬起左手,去嘴角边抹了抹。

    团团趁着他不备,小胖手在他脸上一捏,把半块饼子塞进了他嘴里,一边拍手上的渣滓,一边咧嘴笑:

    “你吃了郑阿叔做的饼,可不能再对人家爱答不理的啦!”

    又不能吐出来,浪费粮食可耻!

    虎子瞪着一双牛眼睛,嚼了几下,把饼吞了。

    他不搭理团团的聒噪,埋下头去。手把毛笔握得紧紧的,却没有落下一个字。

    恰此时,一辆马车停在杏花饭馆门口,面庞黢黑的汉子跳下车辕:“江掌柜的,你定的春菜到了!”搬下两个箩筐来。

    春菜便是春季出产的时令菜,除了方才郑旺说的清明菜,吃得多的有青油菜薹、春笋、荠菜。

    至于香椿、马兰头、嫩桑叶、鱼腥草这些,就比较挑人了。有人爱之如命、有人则避之不及。

    这些东西,若是自己去采购,得很花些时间。后市街的梁记菜摊就别出心裁,派了专人去乡里收,专卖这些时令菜。

    那菜贩子从江清澜手里接过钱,留下两个箩筐便走了。

    虎子听见他们交谈,搁下毛笔,去后院拿一根扁担出来。

    虎子虽才十来岁,但长得高大,力气又大,挑菜、打水这些粗活儿,历来是他干的。

    但这两筐青油菜薹、荠菜这些,只是面上一层,下面全堆的春笋,沉甸甸的。

    虎子搭上扁担试了一下,挑不起来。江清澜便取了个簸箕,从里面挑了些笋出来。团团也有样学样,用根巾子兜了两个。

    郑旺从后厨过来时,看到的,就是这副全家老小齐上阵的模样。

    他步子跨得大,三两步走拢了,一把从虎子手里抢过扁担,憨憨地一笑:“挑菜这事,怎的能你们来?”

    就把江清澜手里的簸箕、团团怀里的布包着的竹笋,还有菜贩子方才捎来的几罐子黄酒,一股脑儿丢在箩筐里。

    扁担上肩、马步一扎,轻松就挑起来了,眼皮也没眨一下,就进了后厨。

    团团直看得眼睛瞪圆:“郑阿叔的力气,比中瓦杂耍团的黑熊都还大!”

    前日,蕙娘带团团、虎子去中瓦玩儿,郑旺似乎也在。

    江清澜也有点吃惊,心道:果然是军营里出来的,跟常人不可比。

    虎子望着那高大宽厚的背影,一时也呆住了。

    ……

    江清澜一到春天,就想吃腌笃鲜。

    她原本口味偏酸辣,是吃不惯江南菜的清淡口味的。蟹黄面之类的鲜甜名菜,她又觉得吃着腻味。

    唯有这道腌笃鲜,是她的心头好。

    起先,她并不知道这名字的由来。浙江同学解释说,吴语里,“笃”是小火慢炖的意思,腌笃鲜,就是腌制的肉慢炖鲜嫩的笋。

    “笃”与“嘟”同音,小火慢炖的时候,汤汁翻滚,可不就是“嘟嘟嘟”的吗。

    在烹调手法里,炖、蒸、烤比煎、炸、炒省事得多,腌笃鲜的做法也很简单。将各种食材处理好,放在锅里炖就行。

    因为这道菜吃的是食材本身的咸鲜,多的调料也不用加。只不过,为了口感的丰富,还可以加一些鲜排骨、莴笋等配菜。

    汤汁浓郁乳白的诀窍在于,排骨与咸肉需先用油煎。这样做的好处还有,排骨多余的肥油被煎了出来,还有一股儿焦香味儿。

    等到出锅的时候,咸肉的盐分被其余素菜和汤底分去。

    脆嫩的春笋里,吸满了咸肉的油脂与咸香,却又保留着鲜甜与一点点的苦。这一口吃下去,像是把沾了花香的春雨咽下了肚。

    如此,杏花饭馆的这一道春日限定菜,日日卖得个精光。

    而近日最受欢迎的面食,要数荠菜馄饨。

    郑旺日日在厨房忙碌,到了半下午客人少的时候,就坐在馆子里包荠菜馄饨。

    别看他手粗,包起来灵巧极了,手指头一弯就是一个。个个皮儿薄馅儿大,透过皮儿,还能看见里面绿色的荠菜。

    腌笃鲜、荠菜馄饨刚卖了几日,宝庆公主和杨松就闻着味儿来了。

    宝庆公主似乎有点儿气鼓鼓的,春笋是一块接一块地夹,荠菜馄饨是一口接一个地吞。

    只是,在嚼、咽的间隙,小嘴还是噘起的。

    樱桃虽然是贫苦人家出身的,为人却虎得很,在什么公主、大官的面前,也从来不怯场。

    她就凑到宝庆公主身边,一副聊八卦的模样:“小殿下,福安公主和陆大人那事儿,是真的吗?”

    宝庆公主心道:可不就是真的。那一回,在角楼边儿,他们两个一并进的宫,指不定,那时候福安公主就看上陆斐了。

    她就是为这事儿不高兴。

    陆斐虽然比不上谢临川,却也是一风流俊秀人物,说话又温和——哪里像谢临川,专往人心窝子上捅。

    这样一看,杨松那张脸就入不得眼了。

    她和福安公主从小比到大,比胭脂水粉,比金饰花冠,比父皇的宠爱。

    到福安下降苏州李家的时候,她以为,是自己比赢了。哪里知道福安二婚,还能找上陆斐!

    她就酸溜溜地说:“可不就是真的?”

    “我那位姐姐为了陆少监,可是食不甘味、夜不能寝的,三天两头让人家里的女眷去赴宴。我看呐,就差自己住到陆家去了。”

    杨松装得氓之蚩蚩的,拎起桌上的醋壶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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