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枝: 40-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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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夜里寒气重,能不能帮我置办两床棉被送来?这小姑娘家的,身子骨可受不住这寒气……”

    牢头嘴角扯出一丝笑意,语气也软了几分,“成,这事包在我身上。”

    他掂了掂银子,然后揣进怀里,这才走出牢房。

    郭大娘用袖子拂去木桌上的灰尘,掀开食盒,将几样简单的小菜一一摆在桌上,“你将就着吃些,大娘的厨艺比不得你。”

    清枝看着桌上的菜,这一瞧就是花了心思的。她摇摇头,声音轻柔却透着几分执拗,“大娘,往后别再这般破费了。”

    “先吃饭!”

    郭大娘不由分说地,将筷子塞进她手里。清枝捧着粗瓷碗,小口小口地咽着饭菜。

    郭大娘望着她低垂着头,想起从前那个爱说爱笑的丫头,如今却安静得像一潭死水一般,心里便堵得慌。

    “郭大娘,以后别来这牢房了。”

    清枝放下碗,用袖子擦了擦嘴角。

    郭大娘瞪她,“怎的?嫌大娘做的饭菜不合口味?”

    清枝低声说道,“我不想您为了我使银子。”

    郭大娘愣住,她没想到这丫头心里竟盘算得这么清楚。她强笑道,“没事,使不了多少。”

    “您若来得勤了,那牢头的胃口就养大了。”

    清枝抬起眼,“若是你再来,吃的我便扔出去,用的我也送给牢头。”

    郭大娘气得在清枝胳膊上重重拍了一下,“你这倔丫头!”可看着清枝坚定的眼神,她知道这丫头说得出做得到。

    “罢了。”她叹了口气道,“若有什么要紧的,你就让牢头给我稍个话。”

    清枝这才轻轻点头,紧绷的神色稍稍放松了些。

    当初置办铺子时,清枝手里的积蓄便用光了,铺子里的银子也被王泽光带人洗劫一空,家里剩下的那点银子又全都用在秋娘的丧事上,眼下她拿不出银子来补贴郭大娘。

    而郭大娘攒下的那点体己钱,原是要留着自己养老的,若都填进这里,便是一个无底洞。

    待郭大娘走后,牢头抱来一床半旧的棉被走了进来,粗布被面上还打着几个补丁,“你凑合着用吧。”

    他随手将被子扔在草堆上,拍了拍手,便出去了。清枝仔细检查过被子,虽然旧了些,但洗得干净,倒是能用。

    每过几日,衙役便要进来,站在牢房门口问她认不认罪。清枝靠着斑驳的墙壁,每次连眼皮都没抬,只是轻轻摇头。

    寒冬腊月,牢里的湿冷渗入骨髓。

    县令裹着厚厚的貂裘站在牢门外,捂着口鼻说道,“这都三个月了,本官再给你一次机会,认罪就能出去。”

    清枝蜷缩在角落里,声音很轻,却如冰刀一般冷冽,“民女无罪可认。”

    “不知好歹!”县令气得踢了一下旁边的炭盆,顿时火星子四处溅落,“那你就继续在这儿挨冻吧!”

    说完县令将手负在身后,气冲冲地快步走出牢房。

    清枝仰头望向高墙上的那处小窗,神情恍惚了一瞬。

    她来牢房,已经三个月了。

    清枝下意识抚摸着墙壁上那些歪歪扭扭的“正”字。

    墙面斑驳不堪,那些字只留下一些模糊的痕迹。

    起初她日日刻画,可当划满第十个“正”字时,手指突然就顿住了。她慢慢蜷起手指,不再继续。

    又过了三个月,牢门突然被人一把推开。

    “出来!”牢头不耐烦地催促道。

    清枝扶着潮湿的墙壁缓缓起身,双腿因久坐而发着颤。她走出牢房时,微微眯起眼睛,六个月的黑暗让她一时难以适应门外刺眼的阳光。

    郭大娘早已候在衙门外,见清枝出来,三步并作两步,赶紧迎上前去。

    她双手捧起清枝消瘦的脸庞,柔声说道,“大娘给你炖了鸡汤,回去好好补补身子。”

    声音里带着掩不住的心疼。

    郭大娘说,县令即将调任翁源,临行前命人通知郭大娘来接她。

    清枝站在县衙台阶上,春风拂过她凌乱的发丝,街上依旧行人如织,小贩的吆喝声此起彼伏。好不热闹。

    她恍惚地望着这一切。

    半年前的她,走进衙门时,桂花的香气还萦绕鼻尖,如今已是满城新绿。

    郭大娘拉着清枝往城门走去,她早已雇好一辆牛车候在那里。

    走到城门口时,清枝忽然停下脚步。她望着熟悉的街巷,轻声说道,“我想去看看铺子。”

    郭大娘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她叹了口气,搀着清枝往东市走去。

    食肆铺子的门锁早已被砸开,门板全都歪斜在一边。屋里头的桌椅全部倾倒着,碎瓷片散落一地,连柜台都被劈成了两半。

    清枝没有进去。她站在门槛外,目光缓缓扫过每一处狼藉,脸上不见悲喜。郭大娘感觉到她的手臂在微微颤抖,她却始终没有落下一滴泪来。

    街坊们远远望见清枝,刚要上前寒暄,却见她的神色沉静如水,眼神空茫地望着残破的铺子。

    众人面面相觑,终是默默退开。

    郭大娘守在一旁,静静地陪着她。

    “大娘,我们回去罢。”

    清枝忽然开口,声音轻淡。

    郭大娘这才默默松了一口气,轻声应了一句,“哎。”

    走在出城的路上,郭大娘仔细打量着清枝,见她明明还是那张脸,却像是被寒气冻住了所有鲜活,连眼神都比从前淡了几分。

    到家后,清枝推开斑驳的木门,院中的景象熟悉又陌生。

    春日的阳光依旧,杂草已窜得齐腰高,几株菜苗开着星星点点的白花,在风中轻轻摇曳着。

    清枝蹲下身子,半年的牢狱生活让她的手臂失了力气,才拔了几把草就气喘吁吁,于是她便靠着桃树休息。

    忽然一道黄影从门缝里蹿了进来。

    是阿黄。

    阿黄呜咽着扑进清枝怀里,毛茸茸的脑袋不住地往她手心里拱着。这半年来,多亏郭大娘带着它。看得出郭大娘将它养得极好,皮毛依然油光水滑的。

    清枝把脸埋进阿黄温暖的颈毛里,手指轻轻梳理着它耳朵旁边的绒毛。亲热了一阵后,阿黄便安静地趴在她的膝边,一如从前那般。

    清枝带着阿黄来到秋娘坟前。

    春草萋萋,坟茔上已冒出不少新绿。她蹲下身子,一根一根拔去周围的野草。

    清枝在坟前坐了许久,她低着头,絮絮叨叨地说了好些话。阿黄偶尔抬头看她一眼,又继续趴着。

    “秋娘。”

    清枝终于站起身,她拍了拍身上的草屑,“我定要给你讨回这个公道。”

    说完她带着阿黄慢慢往回走。

    阿黄走几步就回头看看她,似乎在确认她是否跟上。清枝的脚步很慢,却很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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