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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怀表文学www.laohuaibiao.com提供的《我死后他追悔莫及》 30-35(第3/18页)
一个人,便是连他屋中的陈列摆设都喜欢,哪怕是一个小小的砚台,她也觉得怎么看起来就比旁人的要精致润泽许多。
沈知懿想起那次自己那副到处贪婪看不够的模样,不经意地弯了弯唇角。
哪怕到了此刻,她也从不遮掩或是否定,自己全心全意地喜欢过裴淮瑾这件事。
他那样耀眼的人,情窦初开的自己不喜欢上才很难吧。
只是如今,情谊消磨,早已没了从前的赤诚与奋不顾身,也许这样的感情,一辈子也只会有这样一次。
月色如水,寒风猎猎,不知过了多久,远处巷子里传来更夫打梆子的声音,一下一下,沉闷地钻入阒寂的黑夜中,提醒着每一个醒着的人——已经子时了。
沈知懿最后回头看了眼映出昏光的窗户,收了伞,转身离开了正轩堂。
雪地上留下一串孤零零的脚印,又很快被重新落下的大雪所覆盖。
沈知懿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深一脚浅一脚走回海棠苑的。
等她还未踏进海棠苑的门,看到春黛等在门口的那一刻,再也承受不住,眼一黑整个人栽进了雪地里。
她已经好久好久,没有过这般静谧的梦境。
梦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片包裹着自己的温暖,过了一会儿,梦境里的颜色开始显现,是春日的色彩。
姹紫嫣红,嫩柳新绿,草长莺飞,还有……吴侬软语。
沈知懿一惊,急忙朝四周看去。
只见春黛头上带了个花环,手中拿着一捧鲜花,朝她挥了挥手:
“娘子快来,我给你编花环呀!待会儿我们还要跟表哥去秦淮河上的画舫听曲儿呢!”
沈知懿这才注意到春黛身后的景致,那是截然不同于京城的温婉与灵动,好似整个世界都温柔鲜活了不少。
温暖和煦的阳光洒落在花丛草地上,河面泛着粼粼光斑,蝴蝶四处飞舞。
春日的江南,随处都是繁盛的生命力。
沈知懿眼眶一热,抬脚朝着春黛走去。
然而才刚迈出第一步,她就忽然一脚踩空,整个人急速向下坠去,沈知懿身子一颤,猛然睁开了眼。
灯火昏暗,晨光微弱,北风肃杀。
大片大片雪花被风吹打在窗上,屋外分不清是北风的嚎叫还是雪花翻卷的嘶鸣声。
冷意砭骨入髓。
沈知懿盯着床帐出了半天的神,才从那个鸟语花香的梦境里抽离出来。
刚一回神,耳边突然传来隐隐的抽噎声,她回头一看,就见春黛坐在床前的凳子上正低着头默默垂泪。
沈知懿一怔,哑声问:
“怎么了?哭什么?”
春黛听到声音先是一愣,随即快速擦干眼泪,抬头看向沈知懿。
她的眼睛肿得像核桃一样,眼圈红红的,眼睛底下一圈深深的乌青,显然是就这么坐在这里哭了大半宿。
沈知懿蹙起了眉,抬手轻轻抚上春黛眼角未干的泪渍,还未说话,春黛嘴唇颤了两下,到底没忍住扑到沈知懿怀里嚎啕大哭了起来。
沈知懿一边轻抚她的背一边小声哄道:
“别哭呀,你听你嗓子都哭哑了,别哭了我的好姐姐……”
她这么一说,春黛哭得更厉害了。
等她死死扒住沈知懿哀嚎着发泄完,抽抽搭搭起身的时候,已经过了快一炷香的功夫了。
沈知懿忍俊不禁:
“从来不知道你居然这么能哭的。”
春黛抽噎着破涕为笑,鼻子里不小心吹出个鼻涕泡。
“说说吧,到底怎么了?总不会是昨夜秦茵在世子房里过了夜吧?能让你哭成这样?”
“他们过不过夜同咱们有什么关系!”
春黛语气一扬,义愤填膺道,随即语气又落了下来,小心翼翼看了沈知懿一眼,小声道:
“奴婢、奴婢昨夜等娘子回来的时候听说、听说……”
“听说什么呀?”
沈知懿看了眼天色,掀了被子作势就要起来,“此刻天还早,你快替我梳洗,我要趁郎君上朝前找他拿到腰牌,那血竭……”
“娘子别去了!”
春黛再也忍不住,大声喝止住了她,一股脑将话全说了出来,“昨夜我听说,那唯一一株血竭,昨夜里已经让世子爷买走了!”
沈知懿动作一顿,神色复杂地回头看向春黛,一张小脸突然白了几分:
“你是说……淮瑾哥哥他将那血竭买走了?”
春黛别过视线,眼圈一红眼泪又开始往下掉,“而且我听说,那血竭给了秦茵……治……治她的嗓子。”
沈知懿的小脸“唰”的一下血色尽褪,手中的牛角梳也应声摔在了地上,发出重重的哐当声,弹了几下最后撞在凳子脚下停了下来。
沈知懿怔怔看着春黛,像是没听懂她在说什么似的。
过了好半天,她扯了扯唇角,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意,苍白的唇嗫嚅:
“你说什么呐?快来帮我梳洗呀,待会儿赶不上淮瑾哥哥上朝了。”
春黛没动。
沈知懿皱了皱眉,径自捡起落在地上的梳子塞进她手里,往妆台前一坐,嗔道:
“快呀!”
春黛重重吞咽了一下,瞧着镜中的少女毫无血色的脸,低低用鼻腔应了声,走过去抓住她的一缕如绸缎般乌黑的长发,从头缓缓梳到了尾。
黑棕色的梳齿将莹亮的长发分开又合拢,这个动作,春黛不知为沈知懿做过多少次。
以前总觉得日子还长着呢,这发能梳一辈子。
可偏偏这一次,让她觉得沉重而珍贵。
春黛没忍住,眼泪一下子又涌了出来。
镜前的少女垂了垂眸,淡淡开口:
“从京城到扬州,需要多久?”
春黛急忙眨了眨眼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仔细算了算,道:
“如今深冬,河面怕是都结了冰,不好走水路,若是坐马车,我之前听表哥说过,快的话约莫需要……”春黛哽咽了一下,“一个半月。”
沈知懿听后沉默了很久。
春黛屏着呼吸看着镜中的她。
若是没有血竭,她知道自家娘子撑不到一个半月后,更遑论路途颠簸,于她的病情更为不利。
春黛心底刺痛般的疼,眉心紧锁可仍然克制不住眼泪滚落。
她一边强忍着几乎翻搅窒息的心疼,手底下一边越发轻柔地替沈知懿缓缓梳着发,可不知为何,梳发的手却抖得厉害,几次都险些将梳子掉了下去。
她哭得泣不成声,眼泪模糊了视线,最后干脆放下梳子正色着镜中的少女,哀求道:
“娘子,要不我们……不去了吧,我们留下来,你告诉世子,让他替你找药,我们先治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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