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涩: 80-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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砚那道小炒肉甚至还保留着牛肉原有的腥味。

    “楼下有家中超,我去给你买瓶辣酱吧。”楚松砚颇有自知之明,要是前几年,他还能说自己做菜的手艺不错,尝过的人都会夸上一句,但后来工作太忙,没时间自己做菜,再加上他的味觉时常出现不灵敏的情况,对吃的也鲜少挑剔,自己做的都是随便对付一口,做菜的本事也就渐渐重归新手水平。

    所以此刻最好的选择,就是去给顾予岑买瓶辣酱就着菜吃。

    楚松砚记得,以前顾予岑特喜欢吃阿婆做的辣酱,但他又不会亲口说出来,也不会主动对阿婆表达自己的偏好,阿婆又察觉不出,一切都只能靠楚松砚自己观察,再从这两人中间调和。

    顾予岑像是已经不记得自己喜欢吃辣酱,又或许单纯就是不再喜欢吃了,他嚼着嘴里的饭菜,往下吞咽了下,才语气随意道:“没必要,就是淡点儿,再加辣酱就不伦不类了。”

    楚松砚原本已经起身,听见这话,又重新坐回去,他拿筷子夹菜,不知有意还是无意,之后大多数时候,他都只夹顾予岑说淡的那道菜。

    但他吃了一口又一口,怎么尝都是觉得菜咸。

    在这盘菜没了大半时,顾予岑看着饭碗,淡淡开口道:“差不多就行了,非把自己撑死。”

    楚松砚觑他一眼,放下筷子,说:“我吃完了。”

    最后这顿饭吃得两人都不合口味。

    顾予岑自觉进厨房刷碗。

    楚松砚坐在客厅,听着厨房里的水流声,一时竟不知该干什么。往常他吃完饭后都是拎着摄像机出门拍视频,但现在顾予岑在这儿,他没法再把摄像机拎出来。

    昨晚顾予岑进来的时候,摄像机就放在沙发上,楚松砚很肯定,顾予岑肯定看见了。

    而且方才他出卧室后,明显察觉摄像机的位置发生了变动,虽然顾予岑已经刻意按照原本的位置去摆放,但还是有些微小的差别。

    楚松砚分辨得出。

    想了想,他拿出手机给林禹发了两条信息。

    其实楚松砚也没什么好发的,所以他干脆发,“今天做菜做淡了”、“吃了很多”。

    琐碎得像小学生记寒假日记。

    可他真的没什么别的能发的了。

    不需要工作的日子,他的生活就是这样的无趣枯燥。

    哪怕顾予岑来了,也改变不了什么。

    更何况,顾予岑也待不久。

    他很快就会离开,很快就会走远。

    楚松砚很清楚。

    这个认知就像是梗横在他脑袋上的一根银针,每当顾予岑出现时,这根银针就会向下深扎分毫,强迫他保持冷静清醒。

    顾予岑从厨房出来时,就看见楚松砚又坐在窗边发呆。他将窗户打开了,将脑袋压在胳膊上,趴在冰冷的窗台上。

    顾予岑走到他身后,想看他在看什么,却什么都没看见。彻底黑透的天际甚至连颗星星都没有,只剩无边无际的黑暗。

    “你每天就坐在这儿发呆吗?”顾予岑倏地出声问。

    楚松砚收回视线,却没回头去看他。

    “没有,没事就出去走走。”

    “在这附近?还是走得更远点儿?”顾予岑又问。

    “刚开始是在附近,后来就慢慢地往远点儿的位置走,一点点地探索周围。”楚松砚问他:“你要出去散散步吗?这附近有个公园,但周围的路灯坏了,去的话要自己带手电筒,要是想喝酒的话就要走的更远一点儿,南边有几家小酒馆。”

    顾予岑将手搭到窗台上,也把脑袋往窗外探,在冷风吹过来时,他闭着眼睛深吸了口气,才说:“都挺没意思的。”

    楚松砚怔了下,才无奈道:“这儿太偏了。”

    “还不如乡下。”顾予岑替他补充上。

    “还是有点儿不一样的地方。”楚松砚笑着说。

    顾予岑顺着话问:“比如呢?”

    “比如?”楚松砚想了足足半分钟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但话到喉咙又重新压回去,因为直觉告诉他,那些都不是顾予岑想听的,他真说了,说不准顾予岑还要点评一句——也挺没意思的。

    他接不上话的模样却让顾予岑笑了一声。

    顾予岑放低嗓音引导他:“比如你拿摄像机都拍了什么?”

    第85章

    楚松砚却像被定住了般,张着嘴,迟迟说不出半个字,视线迟钝且缓慢地在空中划出大半个轨道,才落到顾予岑的脸上。

    他看清顾予岑的表情,顾予岑眼角微微扬着,挤出抹刻意为之的笑意,那是一种温柔的压迫。

    “… 就随便拍拍。”楚松砚笑着说:“没什么别的事好做了,就用这种方法打发时间,你… 是想要回那部摄像机吗,它已经很破很破了,前一阵还突然死机来着,我去维修店的时候,老板也说要是想继续拍东西,建议我还是重新买个新款的摄像机,否则不知道什么时候,它又突然坏了,精心拍的视频可能都没法再次找回来。”

    他说这么多,无非就是想打消顾予岑想要回摄像机的想法。可顾予岑只是简单过问了句,根本就没提过任何有关索要的字眼。

    他太敏感了。

    顾予岑松松地笑了声。

    “我没说要拿回摄像机,我就是挺惊讶的,没想到你还留着它。”顾予岑这样说着,脸上却无任何惊讶的神情,他甚至连演都不愿意演。

    这个摄像机,原本在离开《阴雾守》剧组后,顾予岑就准备把它给砸了,但它录下过太多回忆了,好的坏的,却都是顾予岑真切经历过的,一场醉酒,他已经将摄像机高举过头顶,只要干脆利落地挥下胳膊,摄像机就会狠狠地砸到墙上,彻底变成一堆破烂零件碎片。

    可酒精也引领着汹涌的记忆在脑海里冲撞,这如同一道突然降下的枷锁,制止了他的下一步动作。高高举着的胳膊无论如何都挥不下去,他还是没法狠心给过去的自己扇下一巴掌。

    摄像机被锁到个匣子里,就像是被人设下禁咒的妖物,它本应被锁上个几十年,直到某天被年老的顾予岑误打误撞地翻出来,再重温过去的日子。

    可酒店里血腥的一幕就像是禁咒已经奏效的一个提醒。

    楚松砚已经成了个会自残的精神病。

    哪怕用麻绳把他的手脚都捆住,他也会用最可怜的姿态乞求顾予岑,告诉他,他想吃云吞面,要热乎的,要三条街外那家店里的,要顾予岑亲自去买的。

    随着酒店房门推开再关上,顾予岑用最快地速度跑出去,甚至连乔装都顾不上多用心,穿得就像是刚从人家偷完东西跑出来的贼。

    可楚松砚的速度比他快多了。

    麻绳捆得很紧。

    一直到现在,顾予岑都想不通,楚松砚到底是怎么挣脱麻绳,又是怎么找到了那把藏起来的刀子。

    他也不敢细想。一旦他尝试在那点血腥记忆里大海捞针,试图寻找些线索,脑袋就像被毒针穿透般,痛得他浑身发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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