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方: 50-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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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乔落第一次接触这样的葬礼,也一直记得宋书梅的话,视线不停跟着陈川转,看他在起棺的那刻,突然伸手按住棺顶,喊了声“妈”,眼眶里的眼泪啪嗒掉下来。

    “美好,你们几个都要来是吧,那等会一定要哭得大声。书梅这辈子啊,就喜欢孩子,打小性子倔,是她们那一辈第一个敢跟全村人对着干的孩子,可惜啊,可惜啊,”三叔公叹息着摆手,叫何必言、赵明让他俩去拉开陈川。

    他们俩不舍得动手,徐美好哭得流不出眼泪,麻木地点点头,可一见陈川不停发颤的手臂,眼泪又冒出来,忍不住说:“三叔公,你让小川再看会宋姨。”

    “这是规矩,不能破,”三叔公七十多了,身体还算是好,沉声一挥手,“该走了。”

    乔落好不容易挪过来,在后面轻轻握住陈川发抖的手,她想说点能安慰到他的话。

    但在此刻,这些话都显得苍白无用-

    洛城到梅河村有一个多小时的车程,响器班吹吹打打一路,贺玉开着车跟在其中,进入村子的黄土泥路湿了不好走,颠得厉害又容易陷进去。

    悲乐阵阵,贺玉分神透过镜子看着后座的乔落,她正伸高手臂去拽车上方的把手,让陈渝拉住她的衣服,面无表情地瞅向窗外,想开口说话最后放弃了。

    冷调的天色倾斜在地面,城里来的车刚到,请来的挖掘机也在定好的时间内在宋家的坟地里划出的地方挖好了坑。

    乔落降下车窗,雪扑入头发,远远望去,土和土坑在黄天大雪中显得孤零零,她这个时候有了宋书梅离开的实感。

    车外,陈川出现在人群的最前方,三叔公指挥着在风中撒完白纸钱,让吊车吊住棺椁两头的麻绳开始缓缓往里放。

    响器班高高吹起唢呐,那瞬间,扶棺的陈川脚下忽而踉跄,跌伏在地上,整个背脊都在发抖。

    哭丧的人们跪下去,徐美好和赵明让拉着陈川一块哭嚎出声。

    “妈……”

    这是他俩第一次能喊出那声从不敢叫的妈,也是最后一次。

    飞雪飘飘荡荡地蹭过人的脸颊,乔落坐轮椅上,捂着嘴小声哭出来。

    她顾不得陈渝喜不喜欢,拉住她的手。

    小鱼儿一脸木讷,头梗着有些不知所措,在棺材盖土时,突然开始变得慌张,试图往前跑,嘴里喊着,“妈妈!妈妈!妈妈!”蹲在地上抱着头疯狂尖叫。

    “小鱼,小鱼……”

    乔落声线沙哑,没有遇到过这个情况,无从下手。

    几十米外的陈川倏然站起来,不管他人阻拦跑过来,没有立刻靠近,半蹲下来等喊叫的陈渝冷静些了,低声说:“小鱼,我是陈川,小鱼,来陈川这里。”

    “妈妈!陈川!”陈渝无法处理这项信息,只能急得啊啊叫,站起来回打转,“妈妈!陈川!妈妈!陈川!”

    陈川眼底猩红,拽住她,嗓子发出颤音,“好,陈川带小鱼去见妈妈。”

    半小时飞逝过去,陈川拿着铁锨往棺椁上铲了第一层土,挖掘机开始填剩下的。

    等坟填好了,墓碑竖起来,陈川领着陈渝站在那个尖尖的坟前。

    陈渝脖子往前伸,慢慢抬手摸了摸墓碑上宋书梅的名字,人似乎有了点反应,嘴里反复念着:“妈妈,睡,小鱼,睡。”

    第一次在没有到睡觉时间的情况下,陈渝主动放下小狮子玩偶,她竟躺在雪地上,试图用手脚挂着墓碑。

    “妈妈,睡,小鱼,睡。”

    陈川站在一旁,望着她怔忡了会,表情有了要裂开的浮动。

    “小鱼,”他神色崩盘,颤颤巍巍地跪在地上。

    轮椅在土地上无法行驶,乔落只觉得这雪打断了陈川的脊梁。

    这是这一个月以来,陈川头回情绪大爆发,他推开要去拉开陈渝的亲戚,眼睛通红,泪漫出来,像个穷途末路的囚徒一样嘶哑着吼:“别碰她!谁都别碰她!滚开!滚开!”

    周围村里人被他这幅癫狂的样子吓住,没人敢再上前,小跑着去跟三叔公说。

    三叔公盯着少年打弯的腰直叹气,摇摇头,说别管了,随他去吧。

    “小川……”徐美好头埋在赵明让身上哭得停不出来,赵明让仰头往天上看。

    何必言去车里拿把伞撑开在陈川和陈渝头顶,小孩子身体弱禁不起折腾。

    乱糟糟的杂音中,陈川闭上眼忍了忍,抖着胳膊想去碰陈渝,却看见她换个姿势,乖乖闭上眼,用脸颊轻轻慰贴着冰冷的墓碑,仿佛这样就是她抱着妈妈。

    可她平时不喜欢被人碰,陈川望着这一幕任由眼泪往下掉,下巴抖动,张口第一个字没发出声音,他强行清了清嗓子:“妈妈喊陈川和小鱼回家。”

    等几秒,陈渝呆呆愣愣地转头,“妈妈喊陈川和小鱼回家。”

    陈川重重点头,忍着哭腔,“是,妈妈喊陈川和小鱼回家。”

    “哦。”

    陈渝爬起来,拿着小狮子玩偶,去等跪在地上的陈川起来,然后回头看着墓碑。

    “可是妈妈在石头上。”

    漫天的大雪要淹没这里似的,陈川头磕下去,肩膀颤个不停,唇齿间克制的哭声一点一点地变大,陈渝不知所措地蹲在他身边。

    分不清楚东南西北哪吹来的风卷着寒意扑到人身上各个部位,真的好冷,冻得身体都要快失去知觉,乔落撇开头,手缝间细碎的哭声挤出嗓子。

    不知道过去多久,雪在陈川身上堆积了薄薄一层,他压制好塌陷的情绪,靠着何必言的力气站起身,喊着陈渝继续走完这场葬礼。

    等三叔公跟他定好席面时间,人群一哄而散。

    回去路上,乔落眺望车外泛黑的天色里往下掉的漫天的大雪。

    人刚来这个世界的时候,哭出*第一声代表来了。

    等人离开这个世界上的时候,亲人哭出第一声代表走了-

    从2月初6那天结束后,洛城一高开始放寒假。

    马上要过年的气氛熏染着整个世界,阳光副食店却日渐沉浸于痛闷之中,昏昏噩噩是每个人的状态,似乎只有维持这种不清醒才能继续活下去。

    到了初十这天早上,徐美好拿冰勺子敷眼睛消肿,强制性打起精神开始去菜市场采购东西,预备过年。

    乔落望着窗外,宋书梅下葬的那晚开始就没再见到陈川了。

    他好像有回来,好像没回来过,似乎与所有人都划开一道清晰分明的界线。

    他不打算走过来,他们也越不过去。

    “美好姐,陈川的手机还是关机,”中午吃饭,乔落轻轻地说,筷子搅着面条,有些食之无味。

    徐美好低着头,最近睡也睡不好,全靠游戏度过,白天跟行尸走肉差不多。

    “再给他几天时间吧,等到除夕,他再继续消失就去抓他。”

    赵明让吃口菜,有点不放心,“可他老联系不上也不行啊,万一出个什么事怎么办,要不我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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