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山别梦(重生): 40-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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迹。她谨慎地扫视一圈,见未有剑拔弩张之势,观公主只是微显薄怒之色,便安下心,料想是捉住了歹人。

    “殿下,康娘子有话要禀,奈何眼下仍留在医署无暇脱身。”

    康娘子是建康城知名鸟肆——禽羽肆的主人,康家这一支世代单传,到了这一代只得康娘子一女。虽说是女子,但她不论是学识、抑或是习艺的本事,都胜过那些旁支表兄千百倍,因此这禽羽肆便顺理成章地由她继承了,康家里外无一不服。

    薛蕴容幼时每每偷溜出宫,多半是去禽羽肆玩乐。康娘子为人和善又学识渊博,时日渐长,她很难不对康娘子生出信任。

    “康娘子说,殿下猜的不错。她带了禽羽肆专为鸟兽诊治的医师,剖开一看,那画眉肝胆俱裂,确实符合惊惧而亡之相,她先前曾见过有人仅用腹语便可使鸟儿依照指令行事。”说到此处,秋眠从袖中掏出一个拇指大的细颈瓶,“这里是刮得的部分粉末,康娘子有些拿不准,只觉得和先前含绯烟萝的香饵粉有些相似。”

    又是香料。

    年后从冀州回建康,从程束之事起便有古怪香料的影子,而后更是牵扯出不少可疑的人。

    虹羽食用草料时那画眉便已缩在马厩,只是虹羽所表现的仅为食欲不振、烦躁不安,与绯烟萝的麻痹之效极为不符,反倒是画眉保持着呆愣的模样。

    总觉得此次画眉是幌子,有人用香不假,但关键未必在瓶中。

    薛蕴容想起了缠绕在箭矢上的莫名红线。

    当真是焦头烂额。

    好在眼下有越承昀逮住关进柴房里的鱼饵,早晚能钓上大鱼。

    薛蕴容终于分出视线给陷入沉思的越承昀,目光却不受控地落在他脸侧未处理的划伤上。不算深,却有些长,从颧骨处为起始向上划过,末端几乎与眼角并齐。

    怎么无端觉得这么碍眼,分明瞧着也不是多大的伤口。

    这般看着,语气也不自觉软了下来:“再不处理,该破相了。”

    *

    屋舍陈设雅致,形制精巧的香炉正袅袅吐出轻烟。

    临窗摆了一株生机勃勃的盆栽,而郑钰正对着盆栽坐在窗下,轻轻拨弄着盒中的香篆。

    良久,他发出一声讥笑:“竟然还需我帮他们找人?”

    原来身后的墙角紧紧贴着一名侍从,他紧抿双唇,数息后僵硬答道:“是,方才收到传信,说是他的兄弟失踪了。”

    郑钰没有回话,屋内唯有香压无规律击打香篆发出的声音。侍从越发不敢抬头,果然片刻后,郑钰将刚刚整理好的香篆打翻在地,连带着香压甩出数米。

    “你倒回来的及时。”

    “先前一直停留在吴州,但听闻侯爷受了伤,便……马不停蹄地赶回来了。”顶着屋内压抑的气氛,侍从硬着头皮将心头的疑惑道出,“属下离开前,曾留下暂替之人,只是回府后怎么一直没见到他?”

    见郑钰久久不语,他肉眼可见地急切起来:“若那小子毛手毛脚、办事不力被您责罚也是应当的,只是还请侯爷饶他一命,属下日后定严加管教!”

    “他是你什么人?”郑钰终于转过身来,饶有兴致地看向眼前这个在侯府多年的、自己最为熟悉的侍从,“我可听说,你没有兄弟。”

    可在侍从要答话时,郑钰又阻了他:“不必多说,我根本不在意。他办事不力、临时下药却不及时告知于我,你说,我该将他如何?”

    侍从震惊抬头,目光触及郑钰缚着木板的右腿时又如过电般挪开视线。他这才注意到,多日不见的主子如今的模样。

    四下无人时,平日里温和的面具被尽数卸下,漆黑的瞳仁像深深的黑洞,但越发喜怒无常的举止足以窥见其中的偏执。

    “他害我至此,我自然是,好好送他上路了。”郑钰盯着他,寻常的语气硬是讲出一丝阴森,末了,又扬起昔日一般的微笑,“你自小便入了府,我知你忠心不二,你可别让我失望。”

    第45章 第45章唯恐天人授梦

    “崔茂与我说,那大师只是嘴唇动了动,没发出声响,如此多次,那些鸟儿竟莫名听了他的话。”

    入了夜,二人洗浴毕,终于有空细细盘起搜寻到的线索。

    “没发出声响?”薛蕴容捕捉到这几个字,“依崔茂喜夸大的性子,恐怕是有些响动但并不明显。”

    “八九不离十。”越承昀深表认同,“况且,崔茂身边的侍从也说,画眉出事前,他曾听过两次古怪的声音。可他又说那不是人声,极细微听不分明。”

    “如此一看,那人定有问题,只是……”薛蕴容眉头紧锁,难抒心头郁气。

    只是那所谓的大师自崔府离去后便彻底失了踪迹,竟叫人彻底搜寻不到。

    越承昀面色阴沉。

    假使当真是他潜入猎场、潜入驻跸行宫,又怎能这般轻松逃出?

    若说没有旁人接应庇护,他是不信的。

    回想着从程束死后的每一步,他都比那暗处之人慢一步,就好像那人熟知他们的一举一动。能精准知晓太子动向并能在太子近前给虹羽下脏东西的人……阿敏当日骑射一事他们并未广而告之,就连景元帝与永嘉也是午时方才知晓。

    那人到底是有何通天的手段与渠道,竟能从他们身边轻易探听消息。

    阿敏要入猎场骑射一事并无多人知晓,就连永嘉也是当时午时在帐中才得知此事……

    “此人对我们的行程十分熟悉,得不动声色排查一番身边的侍从与女使。”越承昀说出顾虑,“不止府上,宫中也要探查。”

    薛蕴容面色凝重,过了几息方才想起自己要说的话:“我在虹羽身上发现了这根红线,直觉它是香囊上垂落的流苏。”她从抽屉中掏出一个小盒递给越承昀,笃定道,“只是寻常骑射,我们从不会佩这些累赘之物。”

    “那日众人腰间腕间均无饰品,你可还有印象?”

    越承昀接过盒子,细细瞧着红线。颜色鲜亮,寻常丝质,可在听到她的发问时却难得迟疑了。

    自己当真没见过吗?

    脑海中闪过某人在林中挽弓后垂落在身侧的右手,是自己瞧错了么?

    郑钰那日分明着玄色箭袖长袍,窄袖束得好好的,可自己却隐约瞧见他袖口冒出来的一角红色。

    他心中突然浮现出一个堪称荒谬的猜测。

    不可能。他转瞬便否定了这个念头。

    郑钰怎会害阿敏?

    越承昀想起为救阿敏奋不顾身的郑钰与他的伤势,将话咽了回去。

    平日里再闹恨郑钰使点绊子倒也罢了,眼下郑钰如此,阿容心头极不好受。若自己此时无据攀扯,反倒会令她更加寒心。

    于是只当作思索模样,答道:“应当是没见过。”

    “罢了,我与康娘子约了明日见面细谈,此事明后再议。”见暂时理不出新的头绪,薛蕴容看了眼更漏,“不早了。”

    说罢,她拢了拢头发,躺在里侧,闭目准备歇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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