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履之往: 40-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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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顺势坐了下来,长腿曲居扎上,多少显得委屈。

    他扫了眼自己局促的坐姿,这才抬眼问:“以前问过你,除了打球,学习是不是也挺开心的?”

    步蘅记得,彼时她大一,他大三。

    是很难得的两人比肩奋进的日子。

    在遍地人头的自习室里,在图书馆的诸多角落,近在咫尺,又各自为战。

    “你那会儿替我占位置,我赶到的时候,你埋头刷题刷得难以自拔,很长时间眼里根本看不到别的东西。”

    他彼时想,得,这不仅不用他督促提点,眼瞧着能反向攻略他,带他上进了。

    偏生她投入的时候,表情又极其生动。

    破了难题,眸光便荧荧流转,手攥拳,偶尔转个笔;遇阻则会在眉间团一团阴云,弓起的肩颈线都像张拉满的弓,战力飘红。

    认真到热烈。

    “我支持你去。这个答案,已经台面儿上摆着了,是不是”,他又给出一些原因,继续壮大她远行的缘由,“我们家,未来和别人赤膊相见的话,蛮力有我一个就够了,我们也需要有一个人能站出来,有理有据地和别人吵架。”

    步蘅是从他说完前半截儿,便走近,矮下/身蹲在他身前的。

    他做得比她预想得还要好。

    也因此,她怕辜负。

    涩意挤压着心脏,等封疆话落,她已经不再居高临下,需要封疆垂眸才能和她视线相对。

    封疆看着眼前人,读取她的眸色,笑:“还没成,这便不想走了吗?”

    步蘅很难再随他轻松地笑出来。

    她抬起手臂,攀上他的肩头,挪移到他颈后,微提上半身,把他压向自己,也让自己紧贴进他的胸膛。

    在相和的心跳声中,她想她必须要强调:“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吧?”

    分离,距离,以及很多以此为障碍滋生的问题。

    “两年前”,封疆胸腔的震动传导到她身躯,渗入她冷下来的四肢百骸,“我做过先离开的那个人,那个时候,我好像都没给你问的机会”。

    步蘅摇头:“那个时候不一样。”

    “照这样说,现在也不一样。那两年,我要受困于纪律,还因为……就算关系一样,体验恐怕不如现在”,封疆没有将话说到底,“再有一年,太平洋或者大西洋,我至少能有想飞就飞的机票钱。会越来越好的”。

    他也抬手轻按她后脑,触手的发丝仍是凉的:“前面你课程多,又需要适应环境,就安心待着,我会找你。只要你不要求我朝朝暮暮,都不是问题。”

    而后又逗她:“怎么这么老实,一动不动的,不叮我一下?就当奖励我任劳任怨?”

    步蘅的温热气息早便铺向他耳后,却没立刻应承:“刚才要交换的答案,我还没说。”

    “我在听了。”

    “让树保佑你永远走上坡路。我们俩,于道各努力,千里自同风。”

    封疆又想笑:“如果我走累了,想休息呢?”

    步蘅又说:“那也好。等我回来,家事国事天下事,家事最大。你如果累了,就安心在家。”

    是很未来时的保证,听的人却也没有任何怀疑。

    仿佛昭昭雪色在前,她说了,便会真的让它发生。

    后来步蘅再想起这个冬天,是落不停的雪,是噼啪作响的炭火,是起雾流珠的落地窗,是呼啸远行的列车,是既冰凉又暖热的掌心,是那一晚最终放成了的,摊开在他们俩和陆尔恭眼前的如七彩海市蜃楼的炽热烟火。

    以及从阿尔山返京时,本不期待的,陆尔恭意外现身车站时,带来的那张摄于昨夜的照片。

    步蘅并未在此前发现过镜头。

    照片拍摄时是深夜,但得烟火映照,天色仿若薄瞑时分。

    薄薄一张相片纸,框住的是她和封疆并肩而立的身影。

    捕捉到的是烟花腾空的霎时,俩人浅若弯月的笑,眸心默契地像同时接了几颗坠地的星星。

    陆尔恭在照片背后潦草提了几个字:祝朝暮与共,行至天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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