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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怀表文学www.laohuaibiao.com提供的《步履之往》 50-60(第10/27页)
?”
步蘅到他近身前蹲下,笑微微的,一边替他扶正树冠,一边抬手轻按他臂膀:“那您说,人谁家的爷爷料理院子不是栽花栽草种菜,怎么就咱家的栽胡椒?”
两厢瞪视间,彼此都将一句话直白地写在脸上:我乐意,怎么地了?
待给刨出的树坑填完土,步自检才状似无意地提起:“正想跟你说,走之前,把人正式带回来一趟。”
步蘅仍旧是笑的,
只是神色里增添了一抹审视的意味:“您老这是又筹谋什么?”
步自检抷好了胡椒的根系,扔了手中的铁锹,再度剐她一眼,脸上的笑也收了些:“那你先告诉我,有多喜欢?”
步蘅收拾着散了一地的绿化工具、刨坑埋土的家伙什儿:“那您会怎么形容,您喜欢奶奶的程度?”
步自检吝啬于痛快给一个答案,只又指了指远处弯曲了好几道、湿淋淋躺地的水管,示意步蘅别忘了把那玩意儿也一并卷起来,而后才回道:“你一翅子刮那么远去,求学的苦、闯荡的累爷爷没法儿替你吃、替你受,在家里帮你稳住一个后盾,总能使点劲儿吧?”
这样认真的架势,动的竟是这么“离奇”的念头。
步蘅笑,东西也不收了,先打趣他:“咱家这是还擅长抢占民男?”
知晓这是玩笑话,但步自检还是不乐意听,劈头开骂:“滚一边儿去。还没长大就缺了你奶奶的教育,光靠我,防着防着还是没防住,长歪了。”
步蘅也不计较,神色肃正起来:“不闹您了。等我完全回来的时候,咱再见,行吗?我怕家里这阵仗一摆,给人压力。主动权放在人家手里,不是咱家在这方面一贯的优良传统吗?”
“我不跟你打嘴仗”,步自检仍旧不完全赞同,但他尊重步蘅的意志,“你自己看着办。次驹跟我提过几耳朵,他们俩碰上之后,已经很长一段时间都不在北京了吧?要是将来他们赶不及送你,也别觉得遗憾。从前我每次出发,你奶奶计划中的送行都会因为各种临时生出的变故和事端被迫黄掉,但我回来的时候,她总会想办法排除万难来接我。分开的时候,磨蹭得越久,拖得越久,拉长的只会是原本没那么浓烈的舍不得;回来的时候早点见,提前的是相见欢。不能两全的话,能有后者,已经很好”。
已经跨过那么多死别后的年轮,步自检话里话外,还时常念叨“你奶奶”给步蘅听。
有些感情的厚度,似乎并不会因为分开的时间拉长而被冲淡。
海有不冻港,人有不老情。
念兹在兹不止某个朝朝暮暮,而是世世生生。
因为阴阳两隔,常年四散,儿女绕膝、子孙满堂这类字眼在这个家里从未存在过。
步蘅没有同步自检继续谈封疆的打算,要交代的只一句:“您如果能慢点老,才是最好。”
这话讲出来,唇舌都是软的。
但一字字又硬如枪,轻易便能打中心之靶,深深地戳心。
世间难两全的东西又何止轻离别与相逢喜。
有些长大,和有些衰老,从来并行不悖。
家里是很少谈“情”的,步自检比步蘅从容:“爷爷可没法儿等你。你在这儿,我们也是各自过各自的人生。你姑姑、你哥哥……家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轨道,总要独立生活。恰好近在咫尺,就相偎相依;远在天涯海角,就互相守望。”
“何况”,步自检末了还是挂了些微混着宠溺的嫌弃在眉梢眼角上,“现在不是车马慢的年代。只是摸不着,不是见不到、听不到。人长大了,心得学着硬一点,才好走更远,才能长命百岁”。
**
至夏至。
步蘅赶在离校间隙,重返了一趟关中。
今年的雨水丰沛于往年,浇出的翠意拂山,随着庵里的钟声荡彻山涧。
静安师太下山陪步蘅祭拜步一聪。
当初,步自检遵从步一聪的遗愿,没有起他的遗骨挪移北上,仍旧将他留在他停居多年的关中。
下葬时,一并矗立的那方石碑,彼时是静安师太以友邻之名选定的。
曾经清晰如刻的“步一聪”三个潇洒写意的大号行书,经年历久后,也开始出现漫漶不清的迹象了。
坟周的青草当风摇晃,摇出一点荒凉萧索的意味。
祭拜的全程,两人都是沉默的,默默地无声同步一聪讲话。
几乎没有交流。
直到重回庵里,坐在花木扶疏的经阁下,静安才承诺:“出去了,这里就别惦记了,我会帮你看着的。”
从步一聪开始,经历了不止一位亲人往生,步蘅有时候也不再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也可能,我回来这一趟,告诉他我要去哪儿,他会跟我走,也不在这里游荡了。”
静安没顺着她的话往下讲,完全不见上下衔接地,转而说起庵里的日常:“今年祈愿台重修,搬东西的时候,祈福簿和前几年攒下的福牌被理出来,重新规整了一遍。静松按时间顺序,重新穿线把几本簿子缝了一遍。怕旧簿子受潮、福牌也不好保存,过几年上面的字迹糊成一团,闲着的时候,又开始手抄,复写了一套备用。”
步蘅静心听着,视线在四周逡巡。
山庵开放参观的时间已经结束,四下里无路人。
近处,对面的大殿里彩色布幔随风轻荡,细香生烟。雨洗过的银杏叶,垂在翘起的飞檐上。
远处,起伏的山脊在雾中像一蓬蓬时隐时现的青烟。
见自己唯一的听众不接茬,静安开始沉不住气:“你就不问问我跟你讲这些干什么?”
沉得住气的步蘅忍不住弯眼笑:“您能沉得住气一回吗?我是还没来得及,而您太急了。”
静安师太本想当场摔蒲团走人,又觉得身为前辈还是要稳重一些,于是原地嗔怪道:“可怜的孤寡老人我,未来总有一天会被你的八风不动气死。”
说着说着,真的站了起来作势要走,步蘅立刻攀上她的手臂,把人拽住,再次按坐下来:“大人有大量,别生气。不然,我过会儿帮静宁担水赎罪?”
“呸呸呸”,静安示意她话不要乱说,“下不踩蚂蚁,但上也得畏神明,懂不懂?松开,我不走”。
步蘅散了箍住她的力道:“我每个字儿都认真听着呢,能继续说了吗?”
静安看她一眼,那双她看着它们日渐水盈的修长眼眸,此刻亮得刺目,她不再卖关子,平铺直叙地讲:“有人喜欢你。我们在祈福簿上,无意中发现的。”
步蘅料到她要说的话与自己有关,但没想到是这么一件事儿,难免惊诧。
见步蘅满脸狐疑,静安再次重复:“没开玩笑,我说真的。静松摊了一地的簿子,那一年、那一个月,就那一行字儿在纸页上最好看、最扎眼。她又不是不知道你,再说方圆五十里,又有几个人能碰巧和你一样叫这么……奇特的名字?”
说着说着,静安还又新生了不满:“你得问我,你要问我问题我才能接着说。哪有你这样让讲的人扫兴的听故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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