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履之往: 50-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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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时候,步蘅对静安的起始印象就不是她自我标榜的“知心姐姐”,而是可爱;而今星霜荏苒,这个特质似乎被时节镂刻得更为鲜明。

    步蘅知道这时候不能火上浇油,笑不得,仅配合地问道:“上面写了什么?有落款吗?”

    静安大幅摇头:“落款那人倒是没写,但是有抬头。”

    步蘅见她斜来一眼,话又断了,这是又等人问呢,只得再度搭梯子问:“是什么抬头?”

    静安这才一五一十和盘托出:“祝步蘅呗,还能是什么抬头,不然也不会仅仅因为字迹就被大家注意到。”

    步蘅想起她适才刚耳提面命过的“敬畏神明”,笑问道:“那被大家发现了的心愿,还能实现吗?”

    静安直接挥手拍她下颌,啪一声不留情地体罚:“一定能!”

    她回忆着那几句话,将那朴素的愿望一字字背出来,念给步蘅听——祝步蘅,永远握得住春天,总是人世间最无忧无虑、最茁壮成长的那棵小草。

    一句话,随着静安的复述清晰地刻入脑海,随着潜意识不断被复读,烙印越来越深。

    风势也强了一些,步蘅觉得,视野之内,前殿的经幡晃得更厉害了。

    近处,露天香炉里未燃尽的香堆飞灰,又升了几缕如游丝般舞动的烟线。

    它们都在迎风震颤,同此刻她心底不断推涌的,震动全身血液的颤栗和鸣。

    “一般人都是为自己,为全家祈福。你这句是哪个孩子干的,其实有线索。那一年,你带回来的人统共就那么两个。我琢磨了下,不是那个大的,就是那个小的”,静安又开始絮叨她推理出的结论,“哪个写字能看,你肯定是有数儿的。话是好话,应该让你知道。但知道了就行了,可别回头去问人家,我告诉你可不是让你留下来追寻情情爱爱的。听到没有!听到回

    话!”

    一字字,一句句,串联起来的是静安为数不多的耐心,和她必须要反复重复才能安下心的叮嘱。

    “我明白”,步蘅应声,同时没忘安抚她,“您放心,秦良玉还记得吗”?

    在静安的记忆中,某些古早的事情,留痕是不多的,但她有嘴硬的习惯:“废话,当然记得。别光考我,自己再忘个干净。”

    她本还要絮叨,但冷不防步蘅突然侧身,一把把她整个儿压进怀里,抱紧她:“我真的知道。不管怎样,谢谢你和静松发现了,又选择告诉我。我知道他是谁。”

    “我不用回头问”,步蘅按紧仍下意识挣动的静安后心,胸腔因为发声持续震动,传感到相拥的静安四肢百骸间,“忘了跟你交代我的新变化。当年他许的这个愿,可能差一点,我就错过了,有生之年都不会知道。但那个人,我没错过”。

    待说完,步蘅才还静安身体自由,重新拉开两人上半身的距离,再次同静安视线交汇时,才说完最后一句:“情情爱爱我不会刻意追,但好的未来和一颗真心,我都要。”

    那晚步蘅歇在庵内一角,庵内为访客准备的偏房,是很让她安心的地方。

    半夜又起了雨,滴滴答答,惹人半梦半醒。

    次日就要返程,步蘅睡得并不安稳,却也不够清醒。

    大抵是后半夜雨声消止的时候,床榻边出现明显的下压感,空气中,也随后浮荡起几缕湿意。

    是有人进来。

    空降而来的人,携了满满她所熟悉的气息。是原本说好在转机城市再相遇、再汇合,一起回京的封疆。

    步蘅挣扎着想要睁眼的时候,搁置在床榻上的手先被握紧,而后靠在榻边的封疆上榻,轻轻扯住她手腕,将她整个身躯连带身上的薄毯一并侧抱住,扣进怀里。

    耳后随即拂过来他温热的吐息,以及带着明显倦怠感的低哑话音:“吵醒你了?也怕吓到你,但没忍住。别理我,继续睡会儿,天亮还早。”

    步蘅于是便向困意妥协,没有睁眼。

    但挪动了下手,轻抚他的手背,一样哑着嗓子说:“你这样,叫我怎么不理你?”

    紧接着就听到他低声笑:“我道歉。先睡,等你醒了再说。”

    “好。但再多聊一句?”反是步蘅开始讨价还价。

    “想知道什么?”

    “怎么突然过来?”

    封疆又笑,顿了三四秒,似乎才琢磨好:“散会之后,本来要提前值机飞西安,在那儿等你。鬼使神差地多看了眼这里的天气预报,发现是连阴雨。怕大水冲了龙王庙,把我要等的人冲跑。思来想去,还是亲自来接的好。”

    刚说完,就听到她与自己同频的笑。

    睡意就这么被击退了数分,步蘅索性翻了个身,开始探出手去摸他的眉毛、鼻梁、眼睛……一寸寸碾,一点点试,一点点感受他。

    “还好,还是那个我熟悉的人。”她又笑。

    封疆知道这是在笑他反常,他进门后,多少有些称得上黏人的举止。

    他也不解释。

    难道告诉她,分离的日子临近,被忙碌的日子掩盖的不舍,开始被发现,开始逐日发酵?

    两人之间,他是长两岁的那一个,他应该鼓励自己,给自己独自克服的勇气。

    只又拭了把她的额头,触手温度还好,但他仍往上拽了下适才被他一并抱紧的绒毯。将她遮好。

    幸好,今儿是个湿凉的雨夜。

    不然他的靠近,恐是她的负担。

    周折了前半夜,他到山下的时候,目之所及,只有干道上稀疏亮着几盏落地路灯,照着掠过黑夜的细碎雨丝。山腰以上,是不见光亮的。

    上了山,庵门果然也已紧闭。

    作为不速之客,又是男性,夜深时敲门显然是无礼的。

    一直等到后半夜,庵里有师太担心雨水过重,摸排低洼地带的蓄水情况,开门往门外加堆沙袋,才将他捡进门。

    也幸好,手机里存了一些同步蘅的合照,而对方显然是同步蘅相熟的,从问清他的来历后,便不时背身偷笑。走几步,也要回头再审视他几眼。

    对方但凡迟疑,他是做了不进门的心理准备的。

    一路被引导,推开偏房门的时候,回头想想,还是觉得进门得太过轻易。甚至心里生出的第一个念头,不是马上要见到步蘅了,而是得给庵里捐一套安监设备。

    这里偏居郊野,靠公序良俗来维持安全,总是不让人放心的。

    两年前初次与这座青山相遇,他便知晓,庵里有许多人是步蘅的朋友。

    仅是想想,也能推测得到,早些年,她们给予步蘅的爱护必然不少,才让她看起来精神上富足,才能在跌宕中仍旧生出乐天的性格底色。

    第二天一早,步蘅是醒得更为早的那一个。

    封疆看起来困乏得紧,睡得眉心紧皱,步蘅用目光描摹了那张熟悉的面庞许久,想将他的眉峰抚平,又不忍心将他吵醒,尽量敛掉下床的声息和关门的声息。

    但出门前,将他搭在偏房内高脚木椅上的外套一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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