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履之往: 60-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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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他白来一趟更为失望的那一个。还是他攥紧她的手,摇了摇,随后突然拎举起她整条手臂,连同他的,一起指天发誓般大喊:“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她被他攥得吃痛,还要被这人追问:“就没一点被安慰到,很不好笑?”

    他眼底的期待过于灼人,她于是就笑给他看,紧接着又听到他继续高呼那些革命先/烈留下的箴言:“丢掉幻想,准备战斗!”

    从寡言少语,蔫了吧唧,再到朝气蓬勃,他切换得极为迅速,现在又简直像迫切要武装革命那般铿锵。

    好像扔完标语,正完衣冠,就能马上上阵打仗一样。

    她懂他之所以这样做,是想她心情松快一些,后来便干脆陪他喊,这样的口号在她的认知里也有千千万:“一息尚存,战斗不止!”

    两个人一起大喊宣泄,回声荡彻整片断崖。

    白浪滔天在下,青天朗日在上,她在浪涛击岸的自然韵律中向大洋彼岸声明:“中国人做什么都可以!封疆做什么都会成功!”

    他趁她不备,在她口号将将落地的刹那将她驮上后背,跃了几步将她塞进租来的车子里,被她回瞪,他还缓缓解释:“风变大了,有的人身娇肉贵。”

    “说谁呢?”她掐他搭在车门上还没回撤的手臂。

    他便笑得像聚了两瞳孔的星:“能说谁?你觉得纸糊的我,敢说谁?”

    *

    惹人心神荡漾的笑散在后几年纽约的雨夜里,当年没能收获的意气风发大抵是出现在回忆断章以后,他们离开彼此生命的那些日子中。

    掐断回忆,既然说到试验场,步蘅便试着将话题绕回她早已想问明白的这辆车:“这车看起来放在那儿有一段时间了,你过来的时——”

    “搭的平台这几年新上线的顺风车,适合这种中远途。”这辆车并不适合展开讨论,封疆用痛快地回答,截断了步蘅的问句。

    怎么看这辆ModleS都是临时被启用,不像封疆来时开过来的,这是步蘅发问前便已琢磨到的。

    她会问,只是为了确认。

    且她要问的,不止这一点:“所以,是你放了一辆车在老骆那里,还是你在附近也有住所?”

    已后知后觉预料到的失序,正在应验发生。

    封疆从不低估他人的高敏性和智商,但他此刻还是踏进了自己先行引线织出的这个仅容纳他们两个人的茧,难以挣脱。

    不直面疑问便罢了,不能什么都不做。

    封疆出手调整了下后视镜的角度,视线探向后方的同时,指挥步蘅道:“后排座椅上,应该有一个灰色靠枕。”

    步蘅第一反应不是追究他避而不答,而是绷紧神经问:“腰不——”

    词句蹦出口,又想起这个问题历来是问了白问的,年复一年,某位当事人从未主动承认过,是粉饰太平、绝不报忧的熟手。

    她于是自行吞音作罢。

    随后手臂探向后排,去摸那个软头枕般的靠枕。

    东西捞到前排,还未递向封疆,又被他抢先示意,他先一步引导她塞向她身后。

    步蘅并未遵照执行这个指令,但也未按她自己的意愿往他那儿强塞。

    此刻对她而言最重要的是,知晓下下问的答案。

    她顿了几秒才提:“这辆车的牌——”

    “进内环还早。倚靠一下,方便路上闭目养神。”可问题刚抛出,又被封疆出声将她的问句撞断了。

    再一再二再三地提问受阻,步蘅就算一时迟钝,此刻也明了了封疆的真正意图。

    她继续直线进攻下去,怕是难有将话直接说完的机会。

    步蘅战术的灵活性在于以退为进、可攻可守,她转而又退后一步,摆了个自省的架势出来:“我是不是比以前啰嗦了,话挺多的,是吧?”

    步蘅觉得有必要向封疆坦承:“我其实已经在克制少说一些,只是这张嘴现在有些不受我控制。”

    她如此形容自己活跃的唇舌,仿佛生了自我意识的它们真的是唆使她不断发问的罪魁祸首。

    步蘅有生之年也未如此干脆利落地向谁坦白过心理活动:“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意会错了你的意思,但你预感到的可能是对的。我是打算厚着脸皮问你,00707,是不是因为当初的7月7日。是巧合,还是就是我以为的那样?”

    第65章 第65章欢迎回来

    65.请赐我荒郊的月亮(四)

    坦然对话,体面相待,让理智主导一切,让成年人的再相逢有成年人的模样,是封疆对这段回城路的“自以为是”。

    现实是,士别三年,当刮目想看。

    从远郊的院子启程不足两公里,封疆已经需要用力来维持冷静和淡漠。

    封疆自认无法像步蘅这样自如地递出这样的问句,问得如同随手拨弦一般。

    挂在ModleS上的这副绿底黑字的车牌,他细看过无数次。上面的数字总能透过他暗色的虹膜,化成冰冷的戟往他五脏六腑游走,划出血痕,剜下热肉,留下一地淋漓。

    他从来不是一个会因为结果否认过程的人。哪怕后来的三年间,他因为那个结果不断推倒对自己的认知,反复重建自己的精神世界,一次次自我怀疑,一次次侥幸新生。他依然对自己诚实,依然庆幸相遇。

    但时至今日,无论0707代表什么,都不再有意义。

    若在当年,她知晓,或许这叫锦上添花。

    此刻,在物是人非的当下,任何多余的联系和解释,不过是锦绣堆灰,名为多余。

    理智如同化身成另一种人格,站在一旁,置身事外地冷眼旁观他失措,看着他在晦暗的光线下褪去颜色的脸讥笑,对着他摇摇欲坠的风度施以嘲讽。

    充斥他意识中的各种聒噪的声音凌乱不堪,他在这混乱中逐渐捕捉到自己微弱的心跳声,如针似刀,一跳一刺,扎得他无一处不痛。

    越痛越醒。

    *

    车厢这个退无可退、避无可避的特定空间,给了步蘅一问到底、直接掀牌的底气。

    相比不欢而散那一次,这一回车内甚至没有荆砚这个第三人在,外环高架上也不方便随时停驻,身在车中的人没有随时甩门而去的机会。

    被问的人没有退路。

    她问得越直接,意味着对他的逼迫就越甚。

    问出口,步蘅心拢稠云,一样心跳如鼓,但她不能放过这个近身对质的机会。

    如果一路无话或是不咸不淡地聊几句,抵达目的地后分道扬镳,封疆远飞新疆,再见面的机会不知渺在何时,她会被迫陷入鞭长莫及的被动境地。

    就算隔空日日献殷勤,如若他冷处理,她毫无办法可言。撇下客户随身飞是不可能的。

    历史遗留问题已经错综复杂,

    她既已回来,自然是不破不立。

    步蘅自知过分,但她只能咬牙继续:“上次碰面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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