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履之往: 70-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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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idmon照令行事,即便他仍旧不明白为何他们突然不等了,要见的人不见了。

    身后有滚轮碾路的声音追上来,迅速攀附上脊背,步蘅在加快脚步离开的同时,忽得听到身后以加重加高的腔调不顺畅地喊出来的一声:“锵锵。”

    *

    大概有近十八年,步蘅再未听过这个名字。

    自父亲步一聪死后,这个乳名和他一起被深深埋葬,再无人提起。

    除了步一聪,她的生活中,再也无人沉湎于为她留下这个乳名的人短暂存在的过去。

    Ridmon闻声回头。

    “去”,但被步蘅的一声厉斥喊停了转身的动作,“滚去找尤弈”。

    并不明亮的灯光模糊着步蘅和不远处轮椅上的人在彼此眼眸中的轮廓。

    她背光,对方迎光,她面庞陷在阴影中,对方与她五官相近的面容显在灯光下。

    她一身疲惫,对方亦满面苍白。

    着实是一场无人欢喜的狭路相逢。

    步蘅一时只觉得荒唐,竟无法记起眼前人的姓名,只是看着轮椅上贫瘠的骨架呼吸渐重、两道眉紧紧蹙起。

    “锵锵。”轮椅上的叶鹿吟因为捕捉到步蘅凌厉的眸光,眼底的沉静翻覆成一片晦涩。

    几句“别他妈这么叫我”“我认识你吗”都被咬碎在唇边,步蘅强撑着自己做人的礼节,不对眼前人恶言相向。

    “给我一点时间”,叶鹿吟以一种哀求的神色面对她,“就算你不当我是你的阿姨,总该要了解你妈妈的死活”。

    “我没有妈妈!”这句话在步蘅心底压了二十余年,此刻字咬字轻易地喊出来,她只为心声中原来填满了怨怼感到可悲。

    此前的二十年,每一次想长成为一个值得称道的人,每一次妄图混得有声有色,在为了不辜负许多人许多事之外,要让某个扔下她的人后悔的念头不是没有在夜深人静时浮现过。

    步一聪离开后她遇到了许多人,许多怜悯她、扶持她、帮助她、爱护她的人,可再多人也填补不了她自幼年起便被迫接受的近乎先天的某种残缺。

    “几句话”,叶鹿吟后续发出的音节听来破碎,“你妈妈还没有醒,她如果好好儿的你可以恨她,如果这是最后一面,我不希望你将来后悔”。

    后悔?有的选的人才有权利后悔。她一个被抛下的人,怎配后悔。

    她一个在校园内偶遇谈得来的两位华人面孔,为对方指路,在事后惊觉有异,需要自己抽丝剥茧,顺着贫瘠的线索去检索、去深究,才能发现对方与自己存在关联的、被蒙在鼓里的、可怜的“路人甲”。

    步蘅放任自己残忍:“在我的人生里,她不是死在今年。”

    “锵锵”,叶鹿吟满目沉痛,急切地上前去抓步蘅的手,“哪怕看在我帮你保住尤呦的份儿上”。

    脑中绷了许久的弦在尤呦二字出现的那一刻“啪”的一声齐根断裂。

    步蘅怔了一瞬,近乎半身发麻的怔。

    她早该更为警觉,而不是这般迟钝。

    香港、莫名出手的年长女性的家属……哪怕在接获这样宽泛的信息时她联想不到,在看到叶鹿吟从另一位伤者的病房出来的那一刻,她也该瞬时醒悟。

    会那么巧吗?几十亿地球人,无数的地理坐标,偏偏就那么巧,围着她转、跟了她近三年的尤呦,一朝跋山涉水回国,竟又改道香港,巧合地与抛下她一走了之多年的叶鹤鸣不幸置身于同一场车祸间。

    她纵使没有做到掏心掏肺,可也真心实意对待的尤呦,出现在她身边,如果不是自然发生,如果不是她自以为的精心挖掘……

    如果这场车祸发生时,不过恰逢早已相识的尤呦与叶鹤鸣会面……

    她开始忍不住去回想,这些年来,尤呦有多少次过境或停留于香港。

    她开始禁不住去记数,这一千余个日夜里,自己有多少时日是活在叶鹤鸣的监控下,活在被第三只眼睛关注的无知无觉中。

    视野出现了一瞬的盲白,短暂的失焦。

    叶鹿吟下面的话,化作耳畔的嗡响,将步蘅与真实世界全盘切割。

    回南天的湿热,难以喘息的闷滞,一瞬全部被惊怒与急痛荡平。

    全身冷下去的血液开始咆哮,步蘅脑海密密麻麻充斥着三个字——“凭什么”。

    凭什么多年来对她不闻不问,不出现则已,一出现连她身边近年来难得交心的身边人都要一并夺走,要让她质疑那番交心掺了假。

    神识归位的那刻,步蘅惊觉已经被叶鹿吟带至僻静的角落,她听着叶鹿吟已经不顾场合地、急切地对她讲故事。

    讲她们叶氏姐妹的母亲——身为“祖妈”调味品王国创始人的祖荻早年南下创业的艰辛;讲祖荻身为一代爱国港人在初次发家后进军运输业,盘下数个港口成为享誉一方的港口女王,一世英名近日却深陷调味品工厂被爆性虐待丑闻、手持的重要咽喉港口被爆要卖给他国的卖国骂名……

    讲已中风三年的祖荻寿数将近;讲她们叶氏姐妹与她们的父亲——与祖荻已处于分居状态的、背叛家庭的叶雾山正在争夺祖荻打下的一番基业的控制权;讲继承权争夺白热化的进程,讲叶鹤鸣试图利用叶雾山全权治下的“祖妈”工厂性虐待多个高龄女工的丑闻作文章,逼叶雾山在舆论发酵后主动承担责任引咎辞职,就此退出管理权竞争;讲叶鹤鸣如今突遇车祸,反被叶雾山抓住契机游说董事,要献祭已经是“废人”的叶鹤鸣作为工厂事件的替罪羊,作为平息舆论、平息众怒的枪靶;讲她自己亦风烛残年,无力与叶雾山打持久战;讲祖荻中风前曾经透露,日后会为步蘅这个尚未回家的“祖家人”留下傍身的砝码;讲她们正在经历困难时期,需要她这个拥有无暇履历的新一代“祖家人”回归站队……

    很是精彩跌宕的故事,伴随着各种利益的争夺,各色人性的嘴脸,混杂着各种狗血的元素、各种八卦杂志上的话题。

    叶鹿吟讲到最后滴了泪水到步蘅手背上,烫得步蘅短时灼痛,痛后却依旧是满肺腑的麻木。

    叶鹿吟甚至在向步蘅解释,解释为什么当年叶鹤鸣回港,再未现身大陆。是因为早年她承担起全部的继承人责任,给了年轻她五岁的叶鹤鸣以追求自由的自由,而她一双因意外骤然断掉的腿,她漫长的复建路,又将叶鹤鸣的自由捆绑了起来,成为叶鹤鸣此后再不能随心所欲的双倍的枷锁。

    一席大开大合的话煞尾,周遭一时静得人心惶。

    叶鹿吟大概已经竭尽全力,步蘅麻木地想,在组织拉她下水、软化她的话语上已竭尽全力。

    她大概已经尽可能地说尽了所有的不得已、所有的为难与困境。

    但被迫做了这么久的听众,对着叶鹿吟面庞之上蜿蜒的泪痕,步蘅历来泾渭分明的眼眸里却只有无尽的倦怠。

    她从叶鹿吟的牵制中一根一根抽回自己的手,平心静气地说:“佩服你们。”

    她明白叶鹿吟或许并非真的需要她涉足其中,可能仅仅做一个短时的、新鲜的、正向的门面已经足够,她或许不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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