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渊而危: 120-1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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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说,对不起啊。

    他最后是这样一句话。

    **

    周遭的一切声响都消失了。

    地平线吞没了最后一丝晚霞,昏暗的院落被夜色浸透。

    在这片浓稠的暗影里,乔长生的侧脸隐没其中,那却有一种玉石般温润的质感,仿佛并没有死去。

    陆临渊伸出手,擦去乔长生唇角的血渍。

    扬州的这场大雨终于还是落下了。

    沉重的雨点如同冰冷的泪珠倾泻而下,织成一张无边无际的灰白色巨网。

    扬州的百姓纷纷闭门谢户,孩童在房间里点起一盏油灯,好奇地看着整个天地仿佛倾倒,被这滂沱的雨声填满。

    这是扬州入秋来的第一场大雨,冰冷刺骨,来势汹汹,然而似乎也正是这场铺天盖地的秋雨,带走了日月山庄的尘封了二十余年的罪孽,连同那位少公子乔长生,他前半生原本一尘不染的的风华,一并被冲刷得干干净净,不留痕迹。

    滂沱的雨势在子夜时分终于耗尽力气,悄然停歇。

    日月山庄附近的山林中,雨后的萤火于山谷间倚草附木,迷迷不去,望如星河倒注,浴浴熊熊。

    眼前的景象,虚幻缥缈,竟与梦中一般无二。

    这一夜漫长得如同凝固的寒冰,直至一轮红日带着磅礴的生命力跃然而出,无悲无喜地照耀世间。

    积水反射出茫茫的阳光,好像当初在陈郡的那场大雪,天地间仿佛只剩了他们三人。

    晨光带着暖意,落在已然冰冷的肌肤上。

    魏危与陆临渊在乔长生身边,就这么静静地守了整整一夜。

    **

    对今后的人来说,日月山庄的覆灭,乔长生的死亡,是中原与靺鞨正式开战之前的一个转折。

    那时候靺鞨战讯还没有传到扬州,这样的惊天大案让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于此,在茶馆说书人的口中感慨报复之巧如此,公平如此,而在局中者彼此不知。

    ……

    ……

    长安五年八月十三,日月山庄庄主乔青纨敲响鸣冤鼓,澄清一桩隐瞒了二十多年的惊天大案。

    百越巫祝现身扬州,取走靺鞨人赫连知途、赫连归之首级,二公子乔长生深感自己罪孽深重,于山庄服毒自尽。

    同日,扬州大雨,万水归江。

    第127章 黑云压城城欲摧

    长安七年秋,寒意初凝,陈郡、清河城破。

    正值夏末秋初,水草丰美,靺鞨兵良马壮。他们在互市场上猝然起兵,狂攻猛进,铁骑如狂潮般席卷边境,在措手不及间,一路攻破数座城池。

    陈郡边境拼死逃出来一位亲眼目睹靺鞨大军的斥候,据说他连行三天三夜,才到云麾将军帐下,将所知全情托盘而出,随后筋疲力尽,倒下彻底没了气息。

    靺鞨闪电突袭,消息传到扬州时,已是两城失守。

    消息传到孔成玉手中时,前线的清河还在交战中,更西边的天水关在靺鞨猛攻之下摇摇欲坠,危如累卵。云麾将军率大军镇守荥阳,云胧秋随父行军,在清河失陷后守住了荥阳。

    攻城之战,迥异于野战,攻城方哪怕多余几倍兵力,守城方依托高墙深垒坚守月余并非难事。当年靺鞨大军突袭,荥阳全无防备,若不是靺鞨萨满用了巫蛊之术,赫连独鹿不可能攻破镇水大门。

    虽说如此,这场守城战仍旧持续了整整三天三夜。这些年,开阳朝廷内主战派的将领处境维艰,备受掣肘,麾下堪用之人捉襟见肘。孔成玉原本想亲自过去,被云胧秋信中劝住了,只派可用之人过去做兵马监督,兼照粮草之事。

    九重楼带来的密报上讲,荥阳主城门外筑瓮城,城头之上,箭楼高耸,连绵的雉堞齿牙交错,每隔百米有墩台,守军可依托其上,左右呼应,外抗敌军。

    云胧秋在靺鞨攻城的第三天找准时机,趁对方人倦马疲,突然率一支精锐骑兵从偏门杀出。

    赫连风虎以为祯朝人此番必定坚壁清野,守城等着援军,不想有人有这样的胆识,一时间猝不及防,人仰马翻,被云胧秋这一队旋风般枪挑刺杀了近百精锐。眼见敌营骚动,兵马即将合围,云胧秋审时度势,毫不恋战,鸣金回城。

    城墙上,云麾将军亲自为子擂鼓助威,伴随着城头守军山呼海啸般的呐喊,云胧秋飞身下马,枪前红缨烈烈,直指青天,何其潇洒!

    这一出城,原本疲乏的守城军士一扫这些天的阴郁之气,靺鞨似乎也因此偃旗息鼓,持续了三天的交战终于暂且收兵。

    四处为此殚精竭虑的人也终于得以喘息。

    **

    青城孔府,秋叶金黄,温和的阳光澄澈如金箔,洒在孔成玉身上。

    日上三竿,孔成玉却刚刚醒,她坐在二楼鹅颈靠旁,难得只散乱披着一件青色衣袍,长发也并未束起,任由其披在肩头。

    孔成玉垂下眼睫,盯着面前的棋盘,指尖在冰冷的棋子上轻轻摩挲。过了片刻,一缕散落的头发轻轻掠过她低敛的眉眼。

    她顺着那缕青丝的方向看去,青城人来人往,一派人间烟火的繁华盛景。

    然而这些美好是如此脆弱。

    视线移开,魏危坐在棋盘的另一边,落下一颗白子。

    “……”

    魏危刚刚从青城离开,来自边境九重楼的密信就呈递到了孔成玉案前。边境烽火压城,军情似雪片纷飞,孔成玉这些天几乎未曾阖眼安睡片刻,扬州的事情自然分不出精力关注。

    等到魏危回青城,九重楼的密信送到,她才知晓扬州发生的一切。

    赫连父子的野心、望西人的筹谋、乔庄主的抉择,乃至徐安期的牵连……这一连串阴差阳错、环环相扣的命运轨迹,纵是孔成玉,也忍不住于心底发出一声喟叹。

    孔成玉在棋盘上看了一会,指尖拈起一枚温润的黑玉棋子,清脆的落子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她沉吟片刻,才开口问:“日月山庄此番沉冤昭雪,不知乔先生今后还打算回儒宗么?”

    魏危:“他死了。”

    “……”

    风沙沙吹过。

    孔成玉疑心是自己连日的疲惫生了幻听,不由愣了一下。

    她缓慢地眨了眨眼,抬起头来看向魏危,希望面前的百越巫祝能给她一个解释,但魏危并没有回答。

    魏危手中握着一柄合拢的折扇。

    竹骨坚而韧,温顺地贴合在她纤长的手指之间。孔成玉依稀窥见素白绢面上,晕染着一枝猎猎海棠。

    魏危:“我走的时候,他的身后事尚未料理,九重楼暂且接手了日月山庄的所有事务。”

    “……”

    孔成玉眉心微蹙,眼露悲悯。

    同为儒宗的教习先生,孔成玉与乔长生其实并无多少私谊深交。

    只是孔成玉经常会在去明鬼峰的路上,见到那位日月山庄少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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