菟丝花她三嫁了: 18、一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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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板路上的人群自动让开,柳絮被马蹄扬起。

    与马车擦肩而过的瞬间,贾锦照将帷帽扣上。

    轻纱飞扬时,她对上琉璃窗后男子看向她的目光。

    万年不变的平静下,掩着一丝恹恹的冷淡。

    轻轻一瞥后,一只修长骨感的手便拉下车帷,再未多看她一眼。

    贾锦照心底平静。

    六妄和一灯灾星言论让她打消了继续对裴家摇尾乞怜的心。

    裴大人是恩人,她不能拖累他。

    贾宁乡看到裴大人果真发现了贾锦照的真面目,只觉神清气爽,嚷嚷着要当街打死她。

    云儿眼睛瞪得像铜铃,抱着根木棒拦在贾锦照身前,一幅神挡杀神的模样。

    一片混乱中,六妄挡在主仆二人面前:“贾施主,打死她,煞气只会侵入你身。唯有贫尼请菩萨将她镇在无相庵中,才能化解。”

    众人咋舌。

    这些尼姑来头竟这样大?

    无相庵在被皇家圈成围猎场的轻尘山上,寻常百姓连无相庵的檐角都见不到。

    天子天子,在百姓眼里与神仙无异,更别提受皇家供奉的僧尼。

    四周瞬时哗啦啦跪倒一片,贾宁乡连连叩首:“多谢活菩萨救我一族性命!有劳菩萨将这坑害亲族的孽障带走。”

    “小施主可愿意?”六妄温和询问贾锦照。

    贾锦照隔着帷帽纱帘与称这位她是灾星的尼姑对望,双手合十:“求师父带小女脱离苦海。”

    “阿弥陀佛,施主既愿悬崖撒手,当下便是最好的时机。”六妄挥挥拂尘。

    她又看向不舍松开贾锦照的云儿,掐算一番:“这丫头一样命硬,正好与你相衡,既恩义难断,便一道走吧。”

    贾锦照与云儿跟着尼姑们穿过大道,在渡口上了船。

    尼姑们说:“这条狭长运河可直通无相庵。”又说,“路上风景极好,你们最好刻在心底,再想看可就难了。”

    “山上应有尽有,姑娘只需每日斋戒沐浴,静心诵经。”

    景致果然极佳。

    两岸挤满枝桠悬空的海棠,像温柔晚霞红红粉粉坠在枝头。

    起风时,粉霞散落人间,花瓣拂在面上,带来轻柔痒意。

    船与人会没入携着香气的花雾里。

    胭脂云霞铺满运河。

    花瓣或被船行挤到两边;或粘到浆与船身上,随她们去往无相庵。

    -

    无相庵占地极广,与皇家一般红墙金瓦,很是气派。

    因常有贵人踏足,院中各处引有温泉活水。

    贾锦照有幸分得一处既有温泉,又种着棵千岁流苏树的院子。

    这种树以花开时如四月落雪而闻名,故又名“四月雪”。

    轻风掠过,拂动满目雪团。层层叠叠的雪色烟云中,千万簇菊丝般的花瓣攒聚枝头,在微风中漾起涟漪。

    -

    清修满一月时,四月雪已过盛花期。

    枝头上仅余一层薄雪,暮春的花瓣欲落未落,在花萼上摇摇欲坠。

    东风起时,满树银绦散成纷飞鹅毛,与柳絮一起为暮春大地覆上一层雪白绒衣。

    贾锦照靠在院里温泉池的白玉璧上,惬意喟叹:“选对地方,出家也这般享受。”

    身后的云儿正握着她一头流云为她篦发,接口道:“可不是~婢子被卖进贾家之前,被娘领着上过一次庙里。那庙又小又挤又呛,若是流落到那种地方,定比在贾家过得还苦。”

    她手指虚虚划过少女单薄肩胛上的红痕,愤愤:“今日是谁为姑娘除的祟?都出血了。”

    锦照不以为意。

    自上山来,她每日都要受柳条鞭笞祛煞,已经习惯了。

    她懒散说:“一灯抽的,但——是六妄公报私仇逼她的。她抽我时,哭得比我还惨。”

    “还有,既已去姓,以后云儿姐姐就叫我锦照,清修之人哪有满口姑娘婢子的?”

    云儿撇嘴:“婢子早习惯了,大不了日后避着人叫。”

    想起六妄传来贾家彻底将贾锦照除名的消息,她既欣慰又忧心:“去了姓是好事,省了‘贾’字,‘锦照’听着敞亮许多。不过,出去后咱们能去哪儿?姑娘可还记得外祖家具体情形?”

    锦照看着满池落花,沉默不语。

    她克死这么多人,或许将永远困守于此。

    如今她是弟子锦照,法号解作:“锦织千华皆幻相,照空万法尽虚妄。”1

    “锦照”二字看似华彩熠熠,却到头都是空,有无姓氏,其实并无分别。

    前几日她便发觉,记忆中凌墨琅的面容在已渐模糊,只余眉目凌厉、一身正气的轮廓。

    只怪那时太匆匆,觉得未来可期,没有好好看清他。

    -

    山中无历日,转眼便过近一年。

    庵中众人遵从六妄吩咐,除了每日用沾了露水的柳条为她“祛煞”时有些凶,平时都待她极好。

    她说不识字,便连早晚功课都放过她,锦照也只在闲时才去跟着嗡嗡几声。

    除了正经祭祀故人时,她根本不知自己念的是什么。

    锦照与云儿适应了山中平静的生活,将开阳与贾家裴家彻底抛诸脑后,心境逐渐空明澄澈。

    人也被豆腐及五谷蔬果养丰盈了,除了馋荤馋腥,嘴里每日淡得发苦,没什么不满意的。

    一灯许是对她有歉意,对她们格外亲近,三人成了挚友。

    一个春夜,锦照夜不能寐,便披上僧袍,散着发去寻一灯。

    一灯院内静极,唯佛龛前一豆灯火。熟悉的高大身影正背对着她,跪诵经文。

    锦照忽起顽心,屏息蹑足地靠近,抬手朝一灯肩头轻轻一拍。

    一灯惊叫一声,惊恐地回过头来。

    锦照自觉过分,正欲开口道歉,却见一灯四肢抽搐如去岁“被她邪气侵染”时一般,口吐白沫,随即瘫倒在地,昏厥过去。

    锦照忆起曾听说的某种胎里带邪的症候,偶然会在惊惧或疲惫时发作。

    ……原来当年相遇另有内情,她未必是什么荧惑灾星,亦未必需日日受柳条之刑。

    她安静守在一灯身边,只觉荒谬无比,发自内心地觉得好笑。

    锦照坐到门槛上,背倚门框,望着院里一树梨花发呆。

    一灯醒来后自知事情败露,说她是受人所迫,哭求锦照保密,且锦照命格却实是至阴至硬到克六亲的地步,骗她来也算为她好。

    庵中人以柳枝甘露为她“净身”这般久,多少也化去了些她命中的煞气,有益无害。

    锦照权衡一夜,发现她只能装聋作哑。

    若鸣冤抗争,可能连现下的日子都保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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