谪宦: 19、落谪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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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穹在声泪俱下,而府邸内灯火通明,将雨夜隔绝在外。

    司马厝步入里屋时带起的冷风吹得烛火摇曳,跳动间映出梁上云檀顶木,玉制浮雕屏风。

    里间物件无一不名贵,无一不讲究。

    司马厝眸光晦暗。

    区区宦奴,偏偏住所这般富丽堂皇。

    云卿安跟随在他身后步入,掩上房门,略迟疑片刻后轻巧地落了门锁,走到司马厝身边时,见到他的神情便知他心中所想。

    “有人栖高台,枕明月清风,银光万丈。有人宿深沟,拥腐觞滥流,锈迹斑斑。”

    云卿安埋头用手拧了拧身上湿透的衣衫,动作带了少许难得的天真,用似是哀求的口吻道:“侯爷何不理解一下我的处境。”

    头一回见人把有钱还说得这般无可奈何的。

    司马厝横他一眼,说:“我倒是一穷二白,跟你换?”

    云卿安眨了眨眼,似是考虑了一会儿,道:“也未尝不可,咱家懂得知足,求的并不多。”

    “钱权地位,万人之上?”司马厝嗤笑,“妄想。”

    云卿安缓缓笑了,擦着司马厝身侧走过,复又回眸看着他,“是一人之下。”

    烛火急促地跳动。

    不知是否是被冻的,那人眼尾的一圈红越发明显,勾得那琉璃色的浅眸越发摄人心魄。

    司马厝移开了目光。

    消息传得最是快,他此番动静闹得大了点,城里头不知有多少人等着看他像条落水狗一般地回去。若非云卿安替他压下来,这般不合规矩,恐被问责。

    承情对他而言,是件很难的事。他在等着对方打开天窗说亮话,等着周旋和讨价。两人对此都心知肚明。

    “说吧,图谋我什么?”

    若让司马厝真的去和宦党同流合污,他是决计死都不愿。只不过若是做做样子,来日未必没有反咬一口的机会。

    先兜着。

    云卿安不疾不徐,缓缓伸手按上了司马厝身上的衣带。

    司马厝顿生警觉,下意识地一把扣住了云卿安的手腕,戒备地盯着他,不让他再有所动作。

    “这外衣好重的血气,再留无益。”云卿安神色淡然直视着他,道,“夜间风寒,恐着了凉,咱家不能包治百病便也就担责不起。”

    说得那叫一个体贴。

    “怕是不脱的话,会脏了云督的地方,看着怪可惜的。”司马厝将云卿安的手甩开,自己一板一眼地宽衣解带。

    他做什么都冷淡如斯,却又偏偏撩人痒。里衣本就单薄,沾湿了水更是脆弱,现出那流畅紧绷的轮廓线条。

    “咱家并无此意。”

    云卿安敛眸,轻轻帮他拉了拉前边的衣襟口子,指腹若有似无地滑过皮肤。

    在感觉到司马厝身体不受控制地僵了僵时,他才迅速收回,视线几度流连并缓缓下移。

    图谋,已经够直白了。

    “坐哪?”司马厝扫了眼四周,烦躁地问。

    这么大一间屋子,居然连把凳子都没有。

    真是活久见。

    云卿安不假思索地望向一处。

    仿佛这是理所当然。

    六尺宽的沉香木阔床显眼得很,风起绡动时,可见那锦被如水色漾铺于床榻上。

    司马厝拧眉看他。

    云卿安在对上司马厝那墨潭似的眸时,半点也不退却,后望向旁边的一张半人高的茶几,才慢慢吞吞地补充道:“桌案也行。寒室简陋,委屈了。”

    “随意。”司马厝不再多言,果断三两步朝茶几走去。

    云卿安的目光跟着他的脚步,嘴角勾了勾,转身往屏风后换衣服去了。

    等了良久,烛芯都燃尽了还未见人出来。

    眼前是一片漆黑。

    司马厝等得不耐烦,正想从坐着的茶几上下去把云卿安给拎出来直接问话,面前却突然亮了。

    浮光跃影间,云卿安手中拿着刚点上的火折子正抬头望着司马厝,秋瞳剪水似是含情。

    他的头发显然是被擦拭过,没有戴官帽而是只一根木簪绾着,被雨水清濯过的盈肤似盛上了月光,一身素衫淡雅。

    玉面人,落谪仙。

    “侯爷是急了吗?”云卿安弯眸浅笑道,“久等。”

    心跳猛地漏了半拍,司马厝喉间几不可查地动了动,眼前的那团火似是能燃到人的心底里去。

    他向前倾身将云卿安的手抓了过来,低头就着这个姿势飞快地吹灭了火折子。

    重归黑暗,只闻心跳,鼻息浅浅的纠缠。

    看不见了,才好。太晃眼。

    他在和云卿安谈正事。

    “我能给你什么利益,朔边兵权,你敢染指吗?”司马厝语气轻蔑道。

    现今宦党和外戚明里暗里间斗得个你死我活,权重筹码也势必要争个高低。这就找上他了,都不是好货色。

    云卿安没答话,因手还被司马厝紧紧抓着,便只是用脚踢了踢他坐着的茶几。

    司马厝被踢得晃了下,把云卿安的手握得更加死紧,回脚压着他的给顶了回去,没听到他回话,语气在凉夜里带着低沉的鼻音,“嗯?”

    耳廓有点痒,虽然看不到,但云卿安知道那里一定是红了。

    隔着沉沉的黑暗,他知道他们离得很近,卸了装备,倒也算是坦诚相见。

    “这你不必深究。”云卿安语气是不容置疑,“依靠着我,你可以尽管放手去做你想做的事。”

    在这没有人情味的搏斗场上给他缚上链子,是困亦是护,但愿意最大限度地留出一片荒野。

    司马厝面上一哂,“别到时候我仗势做得过了,你不乐意啊。”

    外边的雨渐渐停歇,云层游移过庭院低处茂密的枝干。

    空气似乎都染上了黑。

    司马厝出门寻了个大致的位置,欲去却不得,探手摸索这才发现已然落了锁。

    又被算计了。

    司马厝深吸一口气压了压窜上来的火,在转身时,那到了嘴边的骂人话却又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云卿安刚摘了发簪坐在床榻上,点了盏小小的灯,望向司马厝时似笑非笑,唇启缓缓吐出一个字,“冷。”

    是真挺冷的。

    司马厝深有体会,刚忙不迭翻窗跳出,身上的衣服跟没穿似的,又被外边的冷风直吹。

    他难得的感觉,难以招架。但那都是些一丘之貉,是他最痛恨的。没有例外。

    那人落荒而逃,窗却没有关。

    云卿安起了身,赤脚踩着冷地走过去。

    宿雨惊扰过后,没有了后续。周遭静悄悄的,没有温度。

    云卿安突然皱了眉,手扶着窗沿时,一阵不适感涌上。他却咽下喉中腥甜,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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