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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怀表文学www.laohuaibiao.com提供的《谪宦》 30-40(第4/13页)
用。
药瓶在方才被撞掉了,滚到石缝中,看不见了。
直到司马厝捏了捏他的手时,云卿安才回眸,声音有些低闷, “没了。”
司马厝挑了挑眉,还未明白过来,云卿安却已踮起脚抬起手强行将他的后颈按低下来,将额头蹭到他的侧脸上。
“我是说,我人,快被你搞没了。”
感受到那火烧般的滚烫,司马厝将云卿安推开了一些,借着昏暗的暮色看清了他的面色。
那近乎锋利的艳色没有被病容抹去,反而被渲染出股凄楚孤决的意味,他抬眸望来时,像是在带了怨地讨债。
欠了他的。
“别赖我,我没这么大的本事。帐里边有人看诊,自己寻去,草药也都有的是,叫你手下给你熬。”司马厝跳得离他三丈远,生怕被讹上。
这山长水远地赶路,身体吃不消不奇怪,可这一路来,云卿安病着竟也没多少人知道。可病了就去找军医。
“总兵,这边布置好了。”
贺凛朝着这边大吼了声,继续招呼着众人忙活,将渡河路加固。
“步兵护送锱重先行,其余人垫后,乱序者按纪处置。”司马厝吩咐一声,转身就朝那边行去,留下的话却落在了后头,“既然是监军,总得派上些用处,仗都还没打,命得靠你自己惜着。”
云卿安并没有跟上去,静静地看着司马厝的背影远去了才收回视线。
那场夜寒过去了,可他还没走出来。烧迷糊了。
第34章 出边关
济州边靠岐山城, 为函壇关后勤重地,本与慈州共筑外围,齐连成西北防线, 战略位置不可谓不重要。
雪沙混杂到了一块,这一路荒凉无际, 辘辘的车辙留得毫无规律可言, 活像是茫茫然逃命的。
连空气都带着干。
车帘猝不及防被挑开了, 一袋水囊被丢了进来砸到里边休寐的人身上。
“别渴死了。”
云卿安睁开眼,从那帘口处瞥见了那一闪而过银色的枪影。他捡过水囊,轻轻地笑了笑说:“鱼龙混杂, 形势难料, 济州城怕是不好进。”
按理来说在现下这种情况, 进出城人员皆应受到严格排查,这得查到什么时候还不好说,查完也不一定能够通行。
朝廷派军到此是没人会拦, 只是恐也有些麻烦。
外边沉默了少顷, 司马厝才悠悠道:“云督前去露个脸,没准人家还会卖你个人情。”
“人情薄, 用不上。”云卿安叹道。
军中自是没那么多弯弯绕绕, 可若要是非亏欠一笔勾销那是不可能的。不服气的,倒是可以趁机讨回来。
给司马厝一个机会。
“新是新, 旧是旧。”司马厝闻言笑了笑, 手一用力将那车帘给彻底搅碎了,半真半假地道, “我自是不会同监军一般见识, 监军可也别给我小鞋穿。”
“侯爷脚踏实地,自是穿不下。”云卿安说。
司马厝脸上的笑瞬间凝固了。
脚踏实地?也亏得他还敢提。
先前渡河之时, 云卿安以身体不适站不稳、行不便为由,却也不要身边的人帮忙,竟就自己一个人不声不响地落在了队伍最后面。
在前头的司马厝早已经行出了好几里,听到这个消息后被气得不轻,折返回去只见云卿安还在河对岸,神情平静,竟似乎是在等他。
司马厝压着火道:“想死有的是机会,犯不着在这曝尸荒野。”
“翅膀又不硬,咱家飞不过去。侯爷自便就是。”云卿安淡淡道,油盐不进。
走了这么长的路以来,这是他头一回使性子。翅膀硬了就想过河拆桥的人是谁?
司马厝被堵得一噎,冷笑道:“我自便,你给我这个机会吗?”
云卿安浅笑道:“倒也无妨,咱家前来监军奉的是皇命,侯爷若是嫌弃要赶人走,咱家也无可奈何。到时候侯爷只需要寻个理由,抱病亡故亦或是渡河意外而死,无人敢妄议不是。”
他说的确实有几分真诚,也确有几分可行。
司马厝微眯了眸打量着他。
自古将领与监军产生矛盾是常有的事,可若是将领胆敢得罪或者私自斩杀监军,便是犯下了不尊皇命的大罪,若有朝一日被揭发到朝廷上少不了担责。
可若是死无对证,无人知晓事实呢?
云卿安如今竟是独自一人在这里等着他还同他说这些,是真不怕死,在拿命来赌。
有什么好赌的?
“云督才是杀人不眨眼,兵不血刃,伏尸如土。”
“不止杀人,我还鞭尸,只不过对你的话,鞭尸的手段不大一样罢了。”
“若真有那日,我自行火化。”
如果没有岑衍多留了个心眼的去而复返、要挟警醒,如果没有那能杀人的大雪夜韵,司马厝都不会多留下来看云卿安一眼。
他拎得清。
只是后来,当司马厝将云卿安背在身后,踩着那被泡得发烂的黑甲过河时,他拎得清的,便只有身后人那单薄的体量。
冷风砭骨,霜雪欲摧。
济州城外果是纷乱嘈杂,在那紧闭的城门之外,数不尽的蓬头垢面百姓围拢在此,神色激愤。
被派去探路寻消息的斥候回来时略带忧心地回禀道:“州城在几日前便已全面封锁,全面禁行。从前边一路逃难下来的百姓如今全被拒之门外。”
贺凛闻言面色凝重,转头望向司马厝等着他的决断。
照理来说,此举虽有些不近人情,倒也可以理解,无论是从城内秩序还是护城安全等方面考虑,大量难民涌入城实有些不妥,恐其中混有细作。况且守城责任重大,不容有失,官兵又不是活菩萨。
司马厝的面容隐于兜鍪投下的阴影里,让人看不真切,不知是何意味地道了句:“田遂良是个谨慎的。”
贺凛心下轻叹。
这时,城门却忽然被打开了,门缝很小,只堪堪容得下一列骑马兵队从中而出。
围守在城门的百姓一下子沸腾了,一窝蜂地朝前涌去,而守城的兵卒却毫不留情地拦住了他们,以冷刃胁迫,以暴力威慑。
“城兵出列,闲人退避,擅闯城门者,格杀勿论。”
可冷冰冰的警告并没有让百姓平定下来,反而越发激起了他们的怒火,多日来风餐露宿、颠沛流离早已让他们难以忍受,依靠着信念支撑求生,只求到了济州城能够受到庇护,却未想事实如此残酷。
“尔等欺人太甚,罔顾人命!田参将更是视我等如猪狗,他不配为人,更不配为将!”
“天理不公……”
有人大喊着不管不顾地就往前冲,甚至自送入刀口,鲜血迸溅,前仆后继推搡成一片,场面渐渐有失控的趋势。
司马厝望着这一幕眸光沉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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