谪宦: 30-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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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嘱道,“稍后带侯爷了解边军相关事宜,凡事皆听他差遣,不得有异。”

    那人顿了顿后,赶忙应下。

    话罢,田遂良对司马厝道:“劳侯爷先恭候于此,且容我训一番那些个不成器的兵种,以防不驯。”

    司马厝神色松了松,目送着田遂良匆匆离去。

    扑面的雪气来了又散了,打了个飘然的圈,却停留在了这里头。

    静了片刻,云卿安先柔声开口道:“田遂良若是个计较的,这会恐是记恨上你了。”

    司马厝扫他一眼,不以为然,“记恨上我的人多了去了。走到路上都能得罪人,我还能一门不出二门不迈了?”

    “你若不想出门,没人推得动你。”

    司马厝踱上前几步,平白在坐着的云卿安面前形成一种压迫,“云督招一招手,不是就巴巴地摇着尾凑到跟前来了吗?”

    云卿安在仰头时弯了眉眼,抬手扯住司马厝的腰带将他又拉近了,将脸埋进他身前,鼻尖蹭上他的衣料。

    “我圆滑周旋,容你自性昭彰。”

    司马厝低头时只能看到云卿安柔发下薄削的后背,载不了雪也盛不住阳,一落上便会顺着那流畅的线条流下了,仿佛只适合倚靠在彼端。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不合时宜地响起。

    “不劳费事。但云督城门当断立决,司马记下了。”

    云卿安没答话。应该的。

    “云督高枕,余事勿近,繁事勿扰。”司马厝是在防着他。

    可是怕什么呢?

    潮汐非随风动,但追逐暖岸,仅此而已。

    ——

    沉蔼压星河,兵骑若生烟。

    夜深时城内的军事演练场却一片火热,进退的鼓号和旗语变化不定,或“鸣金收兵、一鼓作气”,或“天门镇、八阵图”,队形阵法皆随之而变。

    “侯爷,‘操’法已进展至大半,不出几日定可磨合顺利。”杨旭早已满头大汗,连凉风都吹不消。

    京营中央军与地方边军自是有很大区别,若不能彼此适应,找准配合,则必定是不成气候,非益反害。

    司马厝表情平淡,等杨旭急得快要绷不住的时候才“大发慈悲”地道:“那便先到此为止,明日继续。”

    杨旭刚想要松一口气,却又听司马厝接着补充道:“转以‘术’法,射御替之,非令勿停。”

    所谓“术”,就是指单兵搏斗厮杀的技术,射箭、驾驭战车等,此外便是根据装备选用兵器进行戈、矛、枪、戟的适用练习。

    这怕是得通宵。

    杨旭脸色变了变,还想说点什么的时候,却见司马厝身边一圆脸少年二话不说地出列执令。

    正是时泾,本得了司马厝的允许留在澧都府内好好养刑伤的,他却执意要跟来,这一路跟着留在后头兼管伙食,到了现在也恢复过来了,他向来是对司马厝言听计从,毫不拖泥带水。

    杨旭生生地又把话给憋了回去,顶着头皮硬着上。

    另一端,但闻余响。

    拾阶而上时,忽一道破风声生撕而来,随侍在云卿安周边的番役忙举刀去挡,冷锋碰撞间,一把残缺的飞剑被打落在地。

    那番役见此怒不可遏,三两步迈上前质问:“瞎了你们的狗眼,若是误伤了我们云督,就是长十个脑袋都不够你们砍!”

    失手的那人忙过来赔罪,眼神却含了其他的意味。

    云卿安的发梢共衣袂微动,他神情却平静如水。

    “没出息的东西,尽给总兵丢人现眼,还不快下去领罚!”不远处的褚广谏前来将犯事的人给拎了下去,三言两语给他开脱,由不得给云卿安发难的机会。

    “演练场上,刀箭无眼,没事还是不要凑热闹的好。”褚广谏复又躬身,提醒道。

    那番役被气得一堵,“我们监军奉命督察,自是有巡视的权利,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说三道四……”

    云卿安抬手制止,并没有要计较的意思。

    褚广谏却听得不乐意了,伸直了腰杆大声道:“怕就怕有的人没个自知之明,在关公面前耍大刀逞威风,司马总兵自有分寸,向来无须他人多言!”

    周围人闻声皆纷纷投来隐晦的目光,褚广谏的话或多或少应合了他们大多数人的想法。监军虽听着威风,可让一个外行的宦官处理军事,又有谁信服呢?东厂的淫威到了这里,也是消得差不多了。

    云卿安只是将目光从场中上座那人的身上移开,唇角微勾,附和似的道:“总兵大人堂堂正正,一言九鼎,不容他人置喙。”

    既是如此,他说出的话可就不能轻易地被揭过了。

    欠佳名,缺良期。

    热火朝天的喧闹声停止了一瞬,在众人退让空出的小道上,司马厝缓缓走近,不怒自威。

    他对此处先前发生的事情避而不问,只示意褚广谏退下后,侧头对云卿安道:“监军到访理所应当,恭迎都来不及。”

    云卿安抬眸静静地看着他。

    墨发被落了霜,凛冽便融在了他的眉心,不张扬于灼日,不暗淡于辉夜。

    云卿安缓缓抬起手,司马厝却背过身去了。

    “我引监军来看就是。”

    城楼之上不见圆月悬挂,有的只是风过百里无归。高高的瓮城墙面,漏风的墙洞怎么也堵不住似的,迎风而望的人坐于墙上,他守住了风,守住了沙石城墙,也守住了人。

    非抱残守缺。

    司马厝微微朝前倾身,望着下方的云卿安,向他伸出手,“上来,看。”

    风刮得人周身寸寸生冰,云卿安顺从地搭上司马厝的手,触上这稍纵即逝的温热。

    脚面空空,视野陡变开阔,那火光升起,照亮的赫然是护国的尖兵利刃。

    “看到了吗?”司马厝松开了云卿安,“满意吗?”

    寒光落于城堞上,砖墙老旧得像是浮着一层黄沙,手指拂过那碎金般的沙砾时,便抹开了深色暗痕。

    “侯爷想让我看的,不止这些吧。”云卿安沉吟良久,捻去指尖上粗糙的沙砾,在这咫尺的距离间终是抬手触上了司马厝的眉心。

    不安一隅。

    司马厝扣住了他的手腕。

    “这场仗不好打,轻则功败垂成、铩羽而归。重则溃退无可战、踏尘埋骨。”云卿安轻声说。

    司马厝说:“监军在我身后,难道不是准备给我收尸的吗?”

    “换我在你前边也未尝不可。”云卿安道。

    司马厝嗤笑了声,一把将云卿安给拽着靠在了身前,只用单手堪堪环着他的腰下,使云卿安的大半个身子几乎都从高墙上探出了外边,欲掉不掉。

    下方是发黑的城楼砖道。

    头有些眩晕,云卿安平缓了下呼吸,手抓紧了司马厝的衣袍,肃声道:“侯爷可知前支援守将何进为何会败?”

    司马厝眸光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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