谪宦: 40-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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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不是这些人没用。

    憎恨既不能被忘却原谅,那就注定只能肆意徒长发酵,它会不管不顾榨取一切成就郁郁葱葱隐天蔽日。暮夜不是终止,晨光不是开端,只在旁人不经意间它会张开尖棘淋淋吞啮血肉。

    他倒宁可被烧成飞灰被塞进泥缝中,却不知何处来的雨丝错途轻落。

    “来些人,有事交由你们去办。”后方一道吊儿郎当的声音悠悠传来。

    来的人说得这般轻慢,一时让掌侍卫官很是不悦,他皱着眉狠啐了一口,从云卿安身上抽回脚似是嫌弃万分。刚被捧舒坦了,不想这会儿还来个不长眼的。

    于是,他只是昂着头,在众侍卫的簇拥中抱着佩刀岿然不动。

    “是废物吗?”司马厝缓缓步来,虽身高比之矮上了一截,气势却不显弱,抬眼淡瞥他惜字如金地道,语气是毫不掩饰的嘲弄。

    方才来得急,那跟在后头的一众侍女小厮都被甩掉了,耳根总算得了个清净,可这一路来都没找到大橘的身影,也不知它上哪找母的去了。杵在这的这些个饭桶侍卫也不知抽的什么风,听个话都听不明白。

    掌侍卫官拉下了脸来,正想要发作,却见不远处有人匆忙跑来,嘴里头还急叫着。

    “少爷!您要上哪儿去也得有小的陪着才是。”

    “老侯爷若是知道您在宫里乱跑就难免发一通臭脾气,地面恐又得跟着震三震了……”

    掌侍卫官听得心下一惊,忙敛了眸细细地打量面前这少年。

    只见他年纪虽小而身形挺拔,眉眼仍略带几分青涩而过于俊朗,一身矜贵不显于雍华着装而露于气场,意气纵得胜过那明昼骄阳。可他现在周身都似乎写满了“不高兴”,尤其是在下人口中听到“老侯爷”之时,仿佛在下一瞬,他就能把屋顶都掀穿摆烂似的。

    是个不好惹的京贵横主儿。

    掌侍卫官霎时间反应过来,躬着身挤出一个笑容道:“世子有何吩咐,在下愿赴汤蹈火,万死不辞,也定将事情办妥。”

    司马厝背靠着廊柱将四下打量一番,视线掠过伏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云卿安时顿了顿,片刻后便不甚在意地移开了。

    “犯不着你去赴汤蹈火,小事而已,别的你也干不来。”司马厝的话听着和气,却又若有若无地带着种挖苦的意味,让人听了面上发着热。

    掌侍卫官干笑了声,恭谦道:“不知是何事?还望告知。”

    司马厝的目光柔和了一瞬,正想要开口。

    这时,屋内忽而传出像是什么被撞翻了的沉闷声响。掌侍卫官剜了那掌事太监一眼,让其打了个哆嗦。周围的其余小太监巴巴赔着笑。

    这人都在外边了,里头怎么还会有动静?

    “少废话,进里头给我再搜一次。”随着他的一声令下,其他守在外边的侍卫正准备行动。

    “让开!”

    还未待众人反应过来,司马厝已越过他们抢先撞入里屋,惊得后方人胆寒不已。危险与否尚未知晓,可不能让这位横冲直撞的小祖宗出了差错。

    掌侍卫官忙带人迈入门槛,宫监房那简陋得不成样子的陈设便暴露在众人的视线当中。

    并成一排排拥挤的床褥,跟那安置牲畜的格栏不相上下,墙壁边都是些被熏得黑黄的痕迹,地面的污秽发着臊味。若是在平时估计连一步都不愿意踏入,但现在可没人来得及顾忌这个。

    “此处不堪入目,恐污贵履!世子还是留于外边等候……”

    司马厝没作理会,目光扫过最里边靠墙那一角略微鼓起来的部分被褥,以及地底那被碰翻的火灰盆和米盅,而后他几步上前倾身用力一扯,一只趴伏在榻上蜷缩着的毛茸茸黄色团子便露于人前。

    大橘低声呜咽着,气喘不已,面上皱得像被挤拧过的大烧饼似的,显出不知是痛苦还是厌弃至极的神色来,它还不停地张开嘴伸出舌头胡乱舔舐。

    “哪来的野畜,不干不净,来人,迅速将之拿下处理!”掌侍卫官眼睛一横,急欲表现而先发制人。

    “不干不净?”司马厝加重了这一句,斜睨他的那一眼像是掺着一记刮人的霜刀子,“我看谁敢?”

    其余蠢蠢欲动的人顿时噤了声,眼睁睁地看着司马厝在转脸时将毛茸物抱在怀里。

    大橘是一直被养在司马厝身边的,这会儿跟着他从侯府进了皇宫,却又在没人注意时偷偷溜走了,使得众下人都陪着司马厝前去寻找。

    听了提醒解释后,掌侍卫官不尴不尬地咬了咬嘴唇,搓了搓手觍着脸道:“都怪小的有眼无珠,世子爷带着的爱禽果真不同凡响,连区区狸奴都生得一股子大气魄。”

    有忽起的压抑窃笑声从后方传出。

    司马厝的眉角跳了跳,压着冲上去把人抽一顿的冲动,低头细细地给大橘翻身做检查。

    它那一直延伸到胸腹部的乳白色毛底变得焦黑枯糊,其上还沾了不少黏腻米渣,而脸颊四周环绕着的一圈颊毛不见往日的威风凛凛,蔫巴巴的,连发出的声音也越发像极了猫叫,可它分明是只小老虎。

    司马厝彻底沉下了脸,在抬眸时伸出手朝那最前头的掌事太监一指,道:“你,过来。”

    太监悚然一惊。

    因着司马厝这会这神情,明摆着是要发脾气。

    “何事?您尽管吩咐。”

    等那掌事太监凑近了在他身边弓下腰,司马厝怀中的大橘忽然像被雷劈过似的一个腾起扑上,舒展开的粗大身子快准狠地撞上掌事太监的前胸,将之推得倒退几步远。

    “哎呦!饶命……奴婢实在不知是何有了得罪,还求垂怜开恩……”那太监连连讨饶,哀嚎声尖利刺耳。

    司马厝听着心烦,走出几步在门框边站定将大橘唤回来。

    只见大橘从掌事太监身上落下之时,嘴里还带着撕扯下来的破碎衣料。它余怒未消似的摇晃了几下尾巴,又跳回司马厝怀中去了,双眼瞪得溜圆,仍是炸毛焦躁模样。

    众人一时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宫监房外边的地面是要比里头的要更加矮一些的,发着的那股因被无数人脚底脏靴碾过的臭味,栖息在这上面的人,似乎也难逃同样的厄运。

    云卿安维持着一个卑微至极的姿势久了,竟也在这时生出些自以为难得的疲倦来。

    可若是在荆棘险地里踽踽独行的人,是绝对不会轻易地卸掉自己的武装的。除非是隐隐约约地窥见了一处港湾,又或者仅仅是一方被淡光倾洒过的、稍微清洁一些的实地。好像到了那个时候,受着风吹或日晒,他也能得一个安稳。

    可不会有的。

    云卿安的眼帘轻动了一下,一闪而来的黄影堪堪出现在他的视线中。

    大橘不知何时又蹿了下来,围着云卿安转了转后挨到了他脸旁。它将脖子上的一大簇毛发蹭上了他的耳侧,随后也不管云卿安是何反应,自顾自地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趴在他身上了。

    云卿安唇边牵出一抹苦笑。

    里头的动静他听清楚了,它倒是挺有气性,怪闹腾,就是披着猫皮也能发威。可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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