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灯如漆点松花: 50-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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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郢城只是一座寻常城池,并无出名人物,也无精彩事迹,时间一久,就连城外的将军墓也荒落萧条。

    马车一直驶到将军墓外,楼征便停了车,同姬青翰说到了目的地。今日只有右卫率与月万松跟着姬青翰,其余人都被打发到郢城中去采买。

    卯日推着姬青翰下了车,今日他脚上没有系锁链,只是手指上多了一枚扳指。姬青翰又趁人睡着,套了一枚在他手指上,和自己手上的那枚正好是相同样式。

    “郢城的将军墓其实算不得完整规格的陵墓,不然也不会出现双面碑,对碑上人不敬。”

    姬青翰:“许嘉兰自马上跌落,过劳而死后,随行士兵原本想将他就地安葬,他安寝的地方被称作将军墓。但绥靖之乱结束后,慧贵妃念其立下战马功劳,孤身一人远在他乡,实在心寒,专门选了一处风水宝地做许嘉兰的陵寝,随后派人千里迢迢把将军抬回了丰京。”

    因为昨日两人胡闹,姬青翰的脖颈还有些泛红,说话时总是发痒,他忍耐了半晌,没用手去碰,只是不咸不淡地望了卯日一眼。

    卯日无视了他的目光:“那郢城的将军墓是怎么回事?”

    “因为玉京子曾言,自己与他此生不再相见。这其中秘闻,应当是哥哥你更清楚。”

    卯日顿了一下,当真快速回忆了一番,但时间相隔太久,许多人事都埋藏在过去,他也记不太清楚。

    只是大概记得,玉京子高轩过丰京时,被先帝姬野斥责自古只有天子驾六,命其将二十六匹名马上贡朝中。

    “六哥自然不肯,所以许嘉兰专程从中州回来劝他。”

    许嘉兰估计也知道自己的兄长是什么性子,所以想劝一劝对方,让玉京子把名马上贡。

    但玉京子是什么人?

    “六哥似乎与他大吵了一架,我那时喝醉了,没听清他们吵什么,只是等我醒来,许嘉兰大约是横了我一眼,把六哥给我的斗篷拎走了。”

    卯日皱着眉,有些气恼:“那小子简直莫名其妙!灵山辰时风寒露重,我在车上宿醉刚醒,他拽走了斗篷,我便被冻得嘴唇发紫,感染了风寒几日才好转。”

    他越说,姬青翰的脸色越难看,捏着扶手都变了形,几人遥遥望见一块碑矗立在荒地中。

    太子爷还没发话,卯日已经放开了他的四轮车,从楼征怀里接过了酒,将姬青翰丢给了楼征与月万松,自个拎着酒快步走到墓前。

    “混小子一个,怪不得六哥不喜欢他。是我也不待见他。”

    姬青翰深呼一口气,让楼征继续推他:“那之后你与他关系如何?”

    卯日揭开了酒盖,想了想:“六哥将宝马放归山野的那日,他还是跟来了,不过却没有对我说什么,只是将斗篷重新捧到我面前,又亲自给我系好,压着声让我劝一劝六哥,说还能回头。”

    回头?回什么头。

    玉京子可不是什么优柔寡断,旁人能左右他的人,他既然敢为了张高秋直出西域,买来宝马,自然也要亲手交到对方手里才对。

    至于上贡?

    少做春秋大梦。

    “六哥直接一剑拍开了许嘉兰的手,我当时还觉得他捂着手背,落魄的模样有些可怜,私心却偏袒六哥,认为他做得对。成王虽是天子,人人都说,四海之内,莫非王土,九州之内,圣上想要的人与物,不过探囊取物。但我偏偏不那么认为,强夺他人心头所爱,当为寇盗之举,就算他是天子,也不过贼寇小人。”

    他说的这话实在离经叛道,楼征与月万松不免观察姬青翰的脸色,见太子爷没有说话,缓了一口气,也觉得巫礼实在非常人,做着西周官吏,却敢骂上司是贼寇小人。

    胆大妄为,十个脑袋都不够他掉。

    姬青翰打量着卯日,见对方正拎着酒坛站在碑前。

    那块石碑四周没有杂草,碑文上的刻文倒还清晰,卯日先是查看了玉京子的那面,见上面只留了一个名字,才绕了一圈,转到石碑后。

    许嘉兰的生平事迹只用一块石碑根本记载不完,但奇怪的是,这面碑上并没有什么刻字,有的只是一个潦草的名字。

    卯日抚了一下刻字,觉得字迹十分熟悉,但他实在想不起出自何人之手。

    “我那时以为许嘉兰不过见风使舵的官宦子弟,处事圆滑,一切都为了升官进爵,所以六哥放马时,我并未与他说一句话。”

    “但许嘉兰或许是知晓,从玉京子那面不好入手,便转而奉承我,让我去京中买马,代六哥送给成王也好,我被他拦了几日,觉得烦,只当成王不会为了几匹马责罚六哥,所以没有信他的话。”

    不想,一纸贬谪闹得满城皆知。

    许嘉兰骑着马,端着圣旨,从长宫门前而过,俯视单膝跪地的玉京子,不为所动。

    “我姗姗来迟,在宫门口望见他,许嘉兰抬起头,对我做了个口型。”

    他伸出两指。

    他说,活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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