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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怀表文学www.laohuaibiao.com提供的《鬼灯如漆点松花》 110-120(第7/20页)
”
嵇英转过头,叹息着说。
“我原本不信世上有神佛,可年纪大了,才知晓世上磨难太多,许多事不能圆满,所以也想着请神佛保佑,圆满遗憾。我们也做一回佛,把他们安葬,送他们去往生净土!”
牛车吱呀吱呀地驶入山林,嵇英凭着记忆找到那株枯木。
树下却没有了那两具遗骸,众人四处搜寻无果,嵇英站在树下,看见两人坐的地方积雪融化,枯木上生出一枝软嫩的新苗。
“罢了,他们也有自己归处了。”
***
成王十四年,二月,春回大地。
楚一代却渐渐流传出一桩怪事,说是有个面目狰狞的野兽,背着野兽毛皮兜裹成的白骨,沿道北上,甚至嚎叫着抢了百姓的马匹牛车。
谁也不知道它要背着骨头去哪。
不过西周大疫,北方满城都是活死人,背白骨的野兽倒显得平平无奇,又过了三月,再无人见它的踪迹,人们渐渐将野兽抛在脑后,谈起丰京变故。
无人之地,百姓口中的野兽却在努力站直身体,但毒入骨髓,怪物如今已是油尽灯枯。
赋长书站在江边,江水逐渐舔吻上他的脚背,他迟缓地察觉到寒凉,原来是阴曹地府里索命的白无常勾住他的腿脚,叫脚腕有千斤重,他寸步难行,懒劲也上来,不想挪动,但又鼓起勇气抓了抓肩上探出来的一截骨骼。
那具遗骸被他用蒿草穿扎而成,赋长书太过用力,一下子把骨头拽断了,他惊恐地睁开眼,一骨碌弯下身,双手在江水里摸索,终于找回那截骨头,抱在怀里。
他慢慢想起一路无避风雨的路,原来回灵山的路途那么漫长,他不知道自己还要走多久,是否还能拖着苟延残喘的躯体爬回灵山,什么时候才能到,以尘等不等到,他不敢去想。
一路走来,他看见的都是灰黄的土地,纸幡飘飘,野火隐隐,他见过无数苍老野拙的面孔,望到他时或是疑惑不解、惊惧万分,他们把赋长书当做鬼疫。
他曾是颖川世家籍籍无名的孱弱公子,又做过学宫中儒雅学子,后来是战场上晓勇的将士,他从无人问津到众人敬仰,又成了现在的落魄模样。
他是谁?
赋长书不知道。
江上浮着一层浅薄的雾气,远方投来灿烈的金光,朝霞烧红了天际,江水被煮得滚滚滔滔,翻卷起层层鱼鳞似的波浪。满目都是光色流荡,船家的吆喝声从上游传来,在山河间回荡。
赋长书转过头,凝视着江上的一个黑点。
夜航船。
从遥远的地方驶来,迎着朝霞,挟着寒风,义无反顾地往前。
赋长书先是喑哑地低吼,后来才泣声自言自语。
“船……”
夜航船。
船来了。
船会载他们回灵山。
他欣喜若狂,拖着步子破水往前,逐步深入江中,如同山崩、似激流,江水淹没了他的胸膛,他高举起手,向着夜航船招手,试图引起对方注意,好登上去回灵山。
但船平缓而过,劲厉刺骨的江水吞没了他的骨头,赋长书第一次痛哭流涕,张皇失措地往夜航船游去。
船上却有人惊恐地搭起了弓箭。
“是活死人,快放箭!”
“嗖——”
一箭射不死他。
所以有第二箭,第三箭……他像是一个草靶被扎得滚进河中,再也没有浮起来。
船家松了口气,看了一眼血红的朝阳,紧张地喊:“启船——”
他们会从支流进入湘江,然后过湘妃三峡,再见神女飞天,在神明的庇佑下无忧顺遂地驶过漫漫的长路。
而一个被射死的活死人,只会随着波涛沉入江底,好似巫山睡去,冬去春来,皆作过眼云烟。
【第五卷:将相无绝】
第114章 送神还山(一) 非要哥哥赏你一巴掌才……
“宣王十四年,王庭昭告天下,春告祭感染时疫不治身亡,张高秋全然不信,入宫求见惠妃,等来的却是闭门羹。”
姬青翰嘴上说不想卯日见他的二哥,可还是板着脸命人将谢飞光买了回来。
阮次山为谢飞光用了药,昔日的麒麟阁榜首短暂清醒过来,目光巡游过虹车内众人,最后视线定格在卯日身上。
姬青翰原本抓着卯日的手腕不松,但架不住卯日往前,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松开,偏过头听两人叙旧。
艳鬼走到谢飞光面前,半晌才喊了一声。
“二哥?”
谢飞光的瞳孔中渐渐有了光彩,朝他一板一眼点头,随后摊开双手。
卯日竟然快步奔入了他怀里,埋在谢飞光怀中抽泣地喊:“二哥!”
姬青翰捏着扶手的手掌便卸了力道,安慰自己说,卯日与自己亲人三十年未见,如今投入兄长怀抱情有可原,但他还是克制不住心中酸涩。
巫礼在他面前除了风流轻佻,向来仪态端庄,就算万神降临,也不曾压迫下卯日的脊梁骨,但现在,卯日却像位幼童一般扑进谢飞光怀里,好像过去那些肃穆的姿态在兄长面前都不存在。
他待卯日不够好,不够对方坦然地敞开心扉、无所顾忌地扑入自己怀里。
卯日:“二哥,你怎么变成这幅模样了?”
谢飞光摸了摸他的发顶:“我服毒以后,尚有意识,姬野命我多次试药,没有杀死我,只是我也不再是人。”
“他逼你喝药的那日,我还有一些记忆,可我醒不过来,控制不了自己,只能看着你……”谢飞光缓声道,“你死以后,我浑浑噩噩的,再次清醒已是成王二十年。你长姐说,我一直被姬野关在地牢里,就这么放着不管过了六年。”
谢飞光苏醒的那日,隔着厚重的连幔,望见坐在高位上的季回星,着庄重黄袍,山君蛰伏在龙椅下。
季回星一指案桌上的丹药。
生金雪魄丹。
谢飞光二话不说吃了下去,后来他跟着季回星上了战场,知晓那一年是成王二十年,时疫已过去,现在西周正处于战火连天之时。
“我杀了许多人。我不会死。”谢飞光道,“成王二十二年,爆发了惨烈的原阳之战,山君战死,我没有意识,走出了西周属地,又过了半年,我再次苏醒,回了西周。那时战乱已经结束,我没有回王庭,而是写了一份信托人转交给回星。”
见信而寂,知我是我。
“我告诉她,见到这封信的时候,谢飞光便彻底死了。我如今已不是当年人。”
谢飞光顿了一会道,“以尘,当年她放任你被烧,是因为她自身难保。你死后,王庭大乱,肖舟收了董淑妃的丹药苟活,先后污蔑你与季回星意图谋反,许嘉兰抗旨出逃。姬野一怒之下杀了朝中半数官员,广陵扶风、延陵的吴、季世家全部收归天牢,数百人被肖舟用刑逼供,蒙冤认罪。”
那时朝野相互揭发,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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