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山月: 70-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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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亲送我上战场的

    那一天,就知道或许会有今日。”他说,“……有一件事,我想告诉一个人,可是想了想,又觉得何必给她徒增烦恼。”

    十四低头,小声说:“……您可是求了老帅好几日,姑娘到现在也不知道,还觉得是长辈作主而已。”

    “她知道又能如何呢?”褚策祈取出两个长命锁,一个系在腰间,将另一个递给十四,“戴上。”

    “您那个是夫人给的,我认得。”

    “是啊,小时候身子弱,母亲怕我病死特意去求的。”褚策祈说,“你那个是关伯父给的,我一向不信这些,今日信一回。”

    十四系好了,笑着同他说:“小将军,其实小时候您给过我一个。”

    那时候他发高热,是他的小主子不听劝日日陪着他,喂他喝粥、同他说话。他当时想,怎么会有这样的主子,大概只是做做样子,明天就不来了。

    他病了七天,比他还小些的孩子就陪了七天。

    能下地的那天,日日同他说新鲜事的小孩捧了一盒点心来,笑眯眯对他说:“桂花糕。”

    他记得淡淡的甜香味。

    “十四。”褚策祈平静道,“我们可能真的要死在端州了。”

    “会有援军的。”十四说,“无论什么,我陪着小将军。”

    第80章

    风雨小了,但没有停。

    离开之前,十四回头看了一眼空阔无人的街道。眼前的城墙高耸,将内外隔绝开。

    城门不会再开。

    他听见身后细碎的议论声,还是有些恼火。这些议论他听得见,离他几步之遥的人大约也听得见。

    可是凭什么呢?

    他看着自己主子一个一个试探交锋、一次一次挣扎求援。他其实还挺怕死的,但端州这么多人命,小将军一个人扛不起。

    他不放心。

    隔着雨幕,褚策祈看见远处有他最熟悉的身影,他烫到一般移开目光,手中长剑握得更紧。

    “十四。”他说,“弓箭。”

    马匹焦躁地呼哧着,用前蹄在泥水里刨出一个小坑。

    他对准了周明,箭矢离弦,意料之内地被打落了。

    他们弱将残兵,只是遥遥瞥见对方,都有人叹息不停。但对方似乎并不着急,在这一箭之后也并未动作。仿佛吃饱喝足却以捕猎为乐的猛禽,漫不经心地玩弄垂死挣扎的猎物。

    看人溺水一般慢慢窒息,也是一种意趣。

    这种感觉,褚策祈不喜欢。

    他忽然笑了。

    “杀。”

    马蹄声响起,他们尽全力,对方却不大动作,一点一点将自己人送上来给别人杀。猫踩着老鼠尾巴,一下一下拨弄,不知什么时候是尽头,好像只是想看看,人为求生,到底能坚持多久。

    雨停了,这一次没有人再冲上来。

    褚策祈跪在泥浆里,听见身后将士的痛呼和喘息,他艰难地抬头:“……玩够了吗?”

    马蹄掀起灰黑色的泥水,全数向他们涌来。

    周明还在原地没有动。

    褚策祈侧身避开迎面而来的锋刃,利落地转身砍断马腿。一匹马嘶鸣着倒下,将背上的人甩在地上,后头便乱了。

    这一点骚动,不足以影响战局。

    十四挡开刀锋,将枪尖插进对方的胸膛,转身时看见褚策祈折断了扎透肩胛的箭矢。

    “小将军!”

    他过不去。

    对方还有许多人没有动,周明骑马停在为首之人两步外,将缰绳攥得越发紧。

    “你学生。”他随意说,“我带回去玩玩,介意吗?”

    周明闭了闭眼,一夹马腹提枪冲了出去,枪尖狠狠扎进他从前学生的胸膛。他移开目光,不敢对上那双溢满痛苦和绝望的眼睛。

    “你想杀他。”那人看着地上拖出的血痕,漫不经心说,“活着不好吗?你们讲什么士可杀不可辱,可笑!这世上哪有比活着更重要的事?”

    十四醒过来,睁眼看见夕阳暮色里,天边染上红霞,与身旁暗红的血色相衬。

    端州城门还是开了。

    他挣扎着站起来,缓慢地往回走,每一步都经过战友的尸骸,闻到刺鼻的血腥味。他看到孩子睁不开的双眼、衣衫破烂的姑娘、散落在地的铜钱,还有抱着孩童痛哭的父母。

    他一个趔趄跪倒在地上。

    忽然无助地恸哭起来。

    月亮渐渐爬上树梢,偶尔闻得几声蝉鸣。

    周明手在发抖,低头看了一眼沾着血的马鞭:“可以了吧?”

    “我爱看人自相残杀。”他说,“你这学生当初杀了我一个儿子,具体是哪一个……记不清了,不过账还是要讨的。”

    周明将马鞭扔在地上:“这是人,不是畜生!”

    “你都将端州卖了,还要什么体面。”那人掸了掸袖口的灰尘,“左右都是挨打,用什么都一样。昨天没吃东西,饭里和点水给他灌下去,别真死了。”

    一日光景,手腕处的细锁链已经嵌进血肉。

    周明端起一旁凉透的米汤,不知在想什么。他是要走的,但听见身后激烈的咳嗽声,看见撒了大半的水,他觉得喘不上气。

    褚策祈被忽然入喉的凉意呛得直咳嗽,等看清眼前的人,他缓缓避开了他递来的茶匙。

    “不喝就真死了。”周明捏着他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将碗里所剩无几的米汤一点一点逼他喝下去,“好好活着,找我报仇。”

    他转过身,每一步都走得很慢。

    “……老师。”

    周明只觉得自己听错了,从前他嫌这称呼繁琐,硬逼着改了,他已经很久没听人叫他老师了。

    他定在原地。

    “求你。”身后的声音几不可闻,“杀了我吧。”

    —

    关月到端州,见到凄凉又破败的景色,在城门口愣了很久。

    南星轻声叫她:“姑娘。”

    她回过神,在一路哭声中找到了十四。

    “……姑娘来了。”他压不住哭腔,“我们输了。”

    “人呢?”关月问,“受伤了吗?”

    十四低下头,咬着牙回答:“周老——他将端州卖了。”

    “这我大概猜到了,只是没想到是他。”关月垂下眼,怀着最后一丝侥幸问他,“……你们小将军呢?”

    十四一瞬间崩溃了,喉间仿佛堵着什么,一个字也说不出。

    “我知道了。”关月合眼,平复很久才嘱咐南星,“京墨他们应该快到了,你去接一下,分粮的时候当心些,别出什么乱子。”

    “十四。”她稍顿,“怕死吗?”

    “姑娘想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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