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山月: 90-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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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头,忍不住捏了下她的脸:“多谢夸奖。”

    “今日过后,我父母兄嫂就算都知晓了。”关月难得觉得脸上发烫,“你以后要是欺负我的话——”

    “夭夭,这不算的。”

    关月怔住了,一瞬的欣喜过后失落又潮水般涌上来:“可是我们——”

    “你不用想这些。”温朝柔声说,“会好的。”

    —

    朝会前一夜落了雪,天色还没有亮起来,官员们大多都到了殿外。四下都很安静,私语的声音听不太清,但关月知道,有许多目光或深或浅落在他们身上。

    文臣武将,泾渭分明。

    只有她一个女子,落在旁人眼中,就成了鹤群中的那只鸡,不过是在哗众取宠罢了。

    褚定方来得晚一些,西境的老帅一站定,不怀好意的目光顷刻间消散,连低语声也听不见了。

    “我本可以不来。”褚定方这话是特意说给旁人听的,于是声音略大一些,恰能

    众人都听清,“少年人的事儿,他们自个去折腾。只是有些年近半百的人也合着欺负我家一个小姑娘,着实有些不要脸了。”

    一干人脸色微变。

    林照笑了声,语气平和:“老帅说话不必这么大的火气,有错要纠,此乃我等职责所在。”

    温朝也笑:“林尚书什么时候管上御史台的事了?”

    “文死谏,武死战。”林照说,“难道将军不是这般信念吗?”

    “死谏。”关月一字一顿,忽而笑了,“当初说我牝鸡司晨,也没见谁真的一头撞死在殿上,诸位好气节。”

    “我昨日在茶楼听了一折书。”她闲散地理了理衣袖,“林尚书,你如今夜里安睡,可会梦到令妹?”

    林照面色未变:“将军慎言。”

    “是我疏忽了,林尚书亲自将她逐出家门。”关月说,“哪来的妹妹?”

    不多久,文奂的声音传入耳中,众人一齐缓缓走上阶。

    燕帝病得不轻,依旧强撑着在朝上,为威严吃力地在龙椅上坐得端正——看着却有几分好笑。

    一御史出列,称有本要奏,得了燕帝允准后说:“臣参北境将帅失职,藐视天威!统帅私放北戎罪将!副将越权调兵!”

    燕帝看向关月。

    她出列行过礼:“陛下,田御史所言有误,臣并非北境统帅。”

    众人这才想起,关月的确并非受封,只是个暂代的名目。

    燕帝嗯了声,目光依旧锁在她身上:“田卿方才所奏,你可有言要辩?”

    “自然有。”关月利落地撩袍跪下,不卑不亢道,“陛下,臣并非私放,而是交换。越权调兵确有其事,虽事急从权,仍是不妥,臣愿领罪。”

    “端州之事,朕略有耳闻。”

    褚定方立即出面请罪:“臣一时失察,酿成大祸,若非北境援手,只怕端州不保,臣请陛下酌情考量!”

    第97章

    燕帝没说话,只是指尖一下下叩击着龙椅,这是要朝臣说话的意思。

    顾庭在前方,只能看见一个挺拔的背影,没有一点要动的意思。谢旻允也没有动,被问到时只用一句“请陛下圣裁”敷衍过去。

    除却褚定方,竟没什么人敢求这个情了。

    燕帝笑笑,正想说话,就听下首一道清朗的声音入耳:“陛下,老帅一向治军严谨,堪为柳营,苌弘化碧纵令人钦佩,确非上佳之法。臣以为,若关将军真是作壁上观,才是操刀伤锦。”

    燕帝似乎不认得他。

    “臣吏部侍郎朱洵,现暂代吏部诸事。”

    “朕知道你,文章写得不错。”燕帝说,“那朱爱卿的意思是?”

    朱洵叩首:“情有可原,请陛下酌情。”

    “陛下。”林照上前道,“国有国法,若人人都称自己情有可原,那要臣等刑部官员何用?”

    许多人跟着附和,称还是应当严惩。

    褚定方复又道:“臣有为人父母之私心,望陛下宽谅。”

    两边又互不相让地争吵起来,关月觉得头疼,垂下眼想对策——今日是不可能轻易脱身的,这一点她很清楚。

    什么私放罪将、越权调兵,其实都不要紧,只是寻个由头罢了。褚定方刚刚折了一个孙儿在宫中,若不多久再折一个儿子,积怨便很难压住了。

    这么算来,关月其实是替燕帝解了困局。她在一片争吵声中稍稍抬起头,望见龙椅上心思不定的帝王。

    他真正恼火的从不是她做了什么,而是领兵在外时从未真正将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她的婚事未能如愿落定,甚至偏向了他最不希望看到的局面,更令他生出怒气。

    而沧州与微州过于紧密的联系、全无顾忌信任和援手,越发催生出他的不安。所以今日,无论最终怎样责罚,目的都不在于问责,而是一种警告。

    路上关月问过谢旻允,不愧是云京妖精窝里泡大的,将这些事想得很明白。至于责罚,她是为端州,陛下还是要给西境几分薄面,无非是罚俸一类,总之应该不会太过。

    调兵的不是关月,是温朝。若她只是罚俸,他大约就要重一些,但不知为何,今日出门时天色还暗着,她心里一直隐约地感到不安。

    他们的不安在这场争吵中弥漫,似乎要冲出胸膛。

    燕帝那声散漫的“脊杖三十”如惊雷炸开,但龙椅上的人仿佛听不见他们求情,反而侧首嘱咐了文奂什么。

    文奂一瞬的怔忪被众人看得清楚。

    但燕帝撑着脑袋,仿佛有些困倦了:“你监刑吧。”

    在他们再次开口求情之前,温朝平静地叩首:“谢陛下。”

    “还有何事要议?”

    —

    三十,还是这个生杀之间的微妙数目。

    掌刑的是同一人,他想起上回阶前刑罚,问文奂道:“文公公,还是跪着吗?同上回一样?”

    文奂依旧看不出情绪:“不必。”

    “那、那就是……”他面上略有难色,凑近些小声说,“若是照常来,要去外裳、还得绑。一会儿诸位大人们散朝都得打这儿过,难看得很。”

    他犹豫了会儿,将声音压得更低:“虽说是责罚,但从没有这样——一向是在僻静处罚过了事的。”

    “你办差就是。”文奂说,“言多必失,仔细脑袋。”

    他招招手,后头的人便拿来长凳绳子候着。

    “文公公,这回怎么打呢?”他小声道,“若不留情,就得用真家伙了。”

    文奂仔细看了看他手里的东西:“瞧着也差不多。”

    “文公公自然不晓得,若说不留情,都得用这个。面上不平,有些小钩小刺的,莫说三十了,但凡身子弱点十五都能要命!”他再次小心问,“……真、真打啊?”

    宫里掌刑的人一向不会多话,只能是文奂差人叫时交代过。朝会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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