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食滋味: 55-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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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迷蒙地站得离他更近,他身上的熏香味被暖风带着扑面而来,烘得她脸上有些发烧。

    好在食肆里头灯火昏暗,应该看不大真切。

    沈寻笑着,侧了点身,双方的肩膀即将挨到的时候,他停住。翠嘴踮着脚,轻轻一跳,来到江知味的肩头。

    小小一只,没什么分量,但那小爪子抓肉的力气却大着。好在这会子的衣裳都挺厚,江知味被吓一跳,小心翼翼地生怕它掉下来,同时也惊喜得不行:“呀,它还会在我肩膀上停着呢。”

    沈寻抬了手,手指再一次戳到翠嘴鼓囊的肚子上,轻声问:“这时候该怎么说?”

    翠嘴叫了一声,用的鸟叫。

    “错了,不是这个。”沈寻很有耐心,一直引导着,叫江知味也好奇起来,不知道翠嘴被教着说了些什么。

    忽地,靠近耳廓的那处有翠嘴低哑的声音传来:“翠嘴,进江娘子的家门,可以吗?”

    第59章 软烧黄辣丁

    要不是亲眼见着鸟喙的开合,江知味应该很难相信,这样的一句话是从一只鸟的嘴里说出来的。

    沈寻笑眯眯地看着她:“我这两日一直在想,江娘子的食肆开业,我应该送些什么东西好。思前想后,忆起江娘子来小苑时很喜欢逗鸟。既然李晚已经去了你那儿,不如把翠嘴也收下,挂在食肆门前,还能招揽客人用。”

    原来那驴子也有名字,叫“李晚”啊。这么温婉的名字,和它那巨鼻大驴的形象倒是不符。不过觅之郎君都能把狗子取名叫“刘海”,再取一个稀奇的驴名字也不足为奇。

    江知味还在寻思怎么回绝他的好意,毕竟这鸟和驴都与他出入相随,一下子横刀夺爱了两个,心里总觉得过意不去。

    而这时,沈寻已经拿了两副碗筷,坐到了那一大碗软烧黄辣丁跟前。

    黄辣丁拢共八条,煎得焦软的褐色皮子上,裹满了酱浓的汤汁。汤汁的上缘,浮动着细碎的茱萸圈和葱花、芫荽,像给鱼身上添了条色彩丰富的裙带。

    筷子戳下去,鱼肉酥软。轻轻一带,雪白的蒜瓣肉便从鱼骨间层层剥离。在汤汁里蘸过,夹起时候,那鱼肉嫩得颤巍巍的,带起的汤汁浓稠、拉丝。

    茱萸和生姜撞出的鲜辣气息混着鱼肉的鲜甜,不由分说地撞进鼻腔,惹得人不自觉地口中生津、喉头滚动。

    入口前,沈寻却停住,朝还在原处站着的江知味招了招手:“江娘子,一起吃。”

    江知味没有和客人同桌共食的习惯,摆了摆手:“不了,郎君自个儿吃便是。”

    沈寻笑了:“江娘子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是在想着,如何婉拒翠嘴进门这事儿么?”

    说着,江知味肩头的翠嘴扑腾了起来:“江娘子,江娘子。”

    小而有力的翅膀扇在江知味的脸侧,挠得她面颊发痒:“好了,我答应就是。”

    沈寻又摆出邀约的手势,江知味只好与他同坐,盛了两碗米饭来。忙了一天,她这会子老早饿过劲了。原本还想着等下用剩米饭做个蛋炒饭吃,这下好,省得再开火了。

    沈寻一直等到她坐下,拿起了筷子,才把方才夹至半途的黄辣丁送进嘴里。

    茱萸的辣味在舌尖跳脱,鱼肉本身丝丝缕缕的鲜香在口中如藤蔓般蜿蜒生长。

    落到舌根处,鱼肉的软嫩、清甜将辣味淡化,最后留下的回甘,交缠着豆瓣酱的咸香与鱼肉的鲜香,在唇齿相接处盘桓,带来令人熨帖的安心之感。

    江知味吃的,就没沈寻这么斯文了。她把一整条黄辣丁夹到碗中,兜头淋了一勺鲜辣的汤汁,又将细腻的鱼肉从鱼骨上剔除,剥出来一条长而完整的鱼骨,用嘴将上面残余的细肉嗦了个干净,丢在了一边。

    此时的汤汁混着软滑的鱼肉,将米饭粒粒裹挟。用勺子略略一拌,汤香、肉甘甜,每一粒米饭都吸饱了汤汁里的香辣滋味,在鲜与辣的强强碰撞中,一口接一口,好吃得叫人险些连舌头都吞掉。

    沈寻见她胃口大开,低头一笑,随后默不作声吃着自己碗里的。还剩了两条鱼时,他取出帕巾来擦了嘴,表示已经吃饱了。

    哪里不晓得他的小心思,江知味也不着痕迹地笑了笑,迅速地把剩余的鱼肉吃掉,继而仰起脸来:“郎君这胃口,看来不大稳定啊。我记得先前那鱼汤,郎君一人就能吃掉一锅,今日怎么成了小鸟胃,精打细算的,只吃这么些许。”

    沈寻道:“近来胃疾又犯,郎中叮嘱过,夜里不得饮食过饱,所以有所收敛。”

    “怎的胃疾又犯了?”

    江知味知道他这个毛病,常听连池说起,隔三差五地就要犯,一难受起来,疼得整夜整夜睡不着觉,特别折腾人。

    难怪见他近日又清瘦了回去。

    沈寻淡淡道:“江娘子有所不知,我只在吃江娘子做的吃食时,胃口才得以好些。平日里,吃的总是不多,尤其在家。”

    他顿了顿,修改了“在家”的意思:“在沈宅,与父亲同食时,总是入口艰难,食不下咽。”

    此话一出,江知味那多管闲事的毛病又被带了出来:“郎君家中,可是发生了什么事?若是乐意,可以说与我听听,说不准我能替郎君分担一二呢。”

    她想起身上揣着的那个荷包,关乎沈家和云家。

    沈寻的父亲与母亲,在她的猜想中,关系应当十分不睦。要不然这么财力雄厚的商贾之家,怎会把人葬到那座遥远的无名山上,更何况,那墓碑上连个刻字都没有,其中必有隐情。

    “江娘子当初,是见过我的母亲的。”沈寻缓缓道,“在那座山上,她已经扎根了许多年。要是落下去一颗树种,十多年过去,应该长得比人高了。”

    江知味听的,呼吸都停滞了。

    “我父亲对我十分严厉,他对我的好,远不及母亲的万一。幸而,一个幼年丧母的孩童在太学时候得恩师钱博士的庇护,如今得以长大成人。”

    “但父亲还是与十余年前一样,一点没变。他厌恶母亲,厌恶她诞下的孩童,更厌恶这个孩子打小就有一个与常人不同的缺陷。这让他觉得耻辱,哪怕这个这个孩子生得比其他人都要聪敏,他也只能看见他与其他人不同的这一点。”

    江知味有些云里雾里,她不觉得沈寻有什么与常人不同的缺陷。手脚俱在,头脑灵光,年纪轻轻就当上了大理寺少卿,这个成就,放在别人的人生中,可能一辈子都难以比肩。

    她

    静静听着,等沈寻缓缓地继续说下去。

    “母亲云氏为家中独女,从前做的也是衣料生意。他二人的婚姻,实为强强联合。尤其祖母将祖产交于父亲后,在父亲母亲互相的扶持下,两家生意如日中天。”

    “然而后来,父亲母亲总是争吵。我无意间听见,父亲意欲吞并云记,将母亲那方资产全部据为己有。后来我去太学读书,没过多久,就听见了母亲病逝的消息。可明明我离家前,母亲身体一直康健,从未听人说起,她有什么隐疾。”

    “父亲将母亲的衣冠冢葬在沈宅的树下,至于她的棺椁,我找遍汴京,找了无数人询问,终于打听到,在那座无名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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