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城小巷: 50-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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苇草。

    宋霆坐回桌边,将她揽到腿上,手臂环住她颤抖的身子,轻轻抚着她的背:“十来岁的老狗了,路都走不远,也是解脱。”

    她哭得喘不上气。

    他拥紧她,低声问:“你跟那条狗也没见过几面,感情这么深?哭成这样。”他顿了顿,“不哭了,我再去村里要一条回来养。”

    她只是摇头,伏在他肩膀,眼泪如洪水决堤,浸透他的衣衫。

    宋霆认识她这么多年,从未见她这样哭过。就像这世间的苦,都倒进了她一个人的身体里。

    他察觉到什么,声音放得更轻:“到底怎么了?”

    他的衣襟被她的泪浸得湿透,怀中的身躯不住地颤抖。那颤抖带着某种频率,一声比一声更沉重地敲击在他的心脏上。他逐渐明白过来,这决堤的泪水,并非为了一条狗的离开。而是为另一场残酷的离去而流,一场她必须亲手完成的剥离。

    他紧紧拥着她,一股冰凉的恐慌扼住了他的呼吸。她正用尽力气从生命中割舍出去的那部分,究竟是他,还是曾经那个奋不顾身的自己?

    她已然站在了悬崖边。他清晰地感受着她每一丝颤抖、每一分痛苦、每一寸挣扎。所有追问都化作了沉默。他只是轻抚她的背脊,好似在寒风中拢住一缕将熄的火苗。

    这场痛哭持续了半个多小时,直到她嗓子喑哑,哭不出声,抽泣到身体痉挛。她终于哭累了,倒在他肩头,沉沉睡去。

    他抱着她的臂弯依旧轻柔,如同捧着易碎的梦。在她视线无法触及的角度,他眼底的神色一点点剥落,无声地消散,最终化作一片望不到尽头的荒芜。

    他知道,这方寸之地困不住她一生一世。他原想将她留到周三之后,过了那个日子,好像命运的判决就能有所转圜。这个念头又是何其荒唐?她是那样鲜活而独立的灵魂,如果这是她的抉择,过了周三,往后还会有千千万万个“周三”。

    从始到终,他困住的,只是那个身陷废墟仍不肯放手的自己。

    窗外的骄阳悄无声息地西沉,橘黄色的光流泻进屋内,有一缕光线恰好栖息在南久的睫毛上。她被这暖意惊扰,肿胀的眼睑缓缓掀开,从那场漫长的黑暗中挣脱,迎着光亮彻底苏醒。

    她撑坐起身,一抬眼,便撞进宋霆深沉的眸子里。他静坐在墙角的阴影中,阳光在离他几步之遥的地上止步,将他割裂在昏暗里。他的目光稍稍移动,落在桌子上。南久的视线跟着他移动。

    深木色的桌子上,放着那张南久亲手签下的损失担保协议,她的车钥匙,和一盒紧急避孕药。

    宋霆抬起手,从桌上拿起协议,纸张应声撕成两截。

    他低着头,声音压在胸腔里:“钱我已经转给你了。”

    他将撕碎的协议攥在掌心,揉成团,扔进垃圾桶:“走吧。”

    她安静地坐在床边,瞳孔深处的颤动弥漫开来,迅速淹没了整个眼眶。她没有再哭,甚至没有眨眼,只是定定地望着眼前的虚空。

    空气凝滞,连时间都不忍流动。

    沉寂了片刻,她走下床。冰箱门打开的瞬间,冷气与昏暗的光线交织,映亮她近乎透明的侧脸。她弯腰取出菜,洗净,切好。

    他的目光追随着她每一个动作。电磁炉“滴”的一声亮起蓝光,锅底的水珠迅速收缩、蒸发。她倒油,放入拍碎的蒜瓣,香气炸开,却没能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这是她为他做的最后一顿饭,没有言语,没有对视。

    她关火,盛碗,动作轻柔得像在完成一个仪式。

    “饭还没好,你吃完记得把电饭煲插头拔了。伤口结痂了,痒了别挠。回来就把纱布去了吧,一直捂着反而不好。”

    菜在桌上飘着热香,她回身套上风衣。她的手指触上那盒避孕药时,他的神情终于有了波动。最终,她将他们之间关于未来的最后一丝可能,连同那把车钥匙一起收入风衣口袋。

    她换上鞋走到门口,拉开木屋的门,从口袋里摸出那把备用钥匙,放在窗台上:“替我还给张江。”

    门外的光线将她的身形描绘成虚影,然后,她融进光里,光线应声而断。留下一室被遗弃的寂静,沉沉地落在他周围

    车子好些天没动过,玻璃上罩了层灰。南久打开雨刮器,玻璃被冲洗过后,视野逐渐清晰。

    她刚发动车子往村口开,珍敏的身影出现在倒视镜里,不断呼喊着她。

    南久踩下刹车,拉门下车。珍敏气喘吁吁地从远处跑来:“还好赶上了。”

    她将手中的糖糕塞给南久:“刚才跟你在茶园分头,见你站那半天没回去。我总有预感,你要走,真给我猜准了。也不知道你要开多久车子,拿着路上吃。”

    南久接过糖糕,低头瞧了眼:“你自己做的?”

    珍敏点点头。

    “真能干,包子做得也好吃。”

    珍敏脸上染了笑意:“你下次来,我做别的给你吃。”

    “下次”南久低下头,鞋尖轻轻压着泥土,“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放假的时候,你跟宋哥一道过来。”岁月曾带给她一段不堪的记忆,然而她的眼里仍然保有质朴与真诚。

    南久望着她笑,没有回答。

    “我一直没空问你,你后来怎么跟张江走到一块儿的?”

    珍敏的眼神飘向别处,像在寻找答案。片刻,她抿嘴一笑,目光转回南久脸上:“不是你说的吗?物质层面,可替代不了精神层面。”

    这句话将南久定格在原地,多年前那句早已忘却的话,精准地回旋,不偏不倚,击中了现在的她。她垂下视线,看着脚边的影子,跟着笑了。

    珍敏张开双臂,轻轻抱了下她:“保重。”

    南久上了车,从后视镜里望着珍敏,直到她的身影越来越模糊。

    车窗外是流动的茶丛,像无数低垂着头的旅人,在后视镜里默默倒退离去。

    她以后还会回来吗?这个答案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如今的她,和那座城市,那个她一手壮大的企业,那个与她并肩而战的男人,每一条线都紧紧缠绕在一起,强行剥离只会引发连锁崩塌。那些投资人的协议,那些执行中的项目,那些她和林颂耀联手啃下来的硬骨头。走到如今这个阶段,无论哪个抽身,都会落得两败俱伤。

    她可以云淡风轻地做出一个决定,却不得不为自己的决定而承担打断筋骨的代价。

    这背后每一步复杂的博弈,都是一场不见硝烟的战争。

    她不清楚如果要开战,会打多久,会有多惨烈;也不知道一旦出手,会掀起怎样的惊涛骇浪,迎来怎样的变数。

    它关乎着身边每一个与她浴血奋战过的战友未来的生计与发展;关乎着合作伙伴们深度捆绑的商业盟约;关乎着现有权力结构中,她赖以立足的全部筹码。

    所以,她必须挂帅亲征,才可能护住所想护住的一切。

    也许会片甲不留,也许会长久地困在这场风暴里。在没有定数之前,她给不了任何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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