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杀前夫三千里: 18、018 明争暗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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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辰时初刻,日头也不过将将起身。

    摛锦坐在镜前,后头是手持篦子的青苗。

    那牙人巧舌如簧,嘴中却有几分实话在,青苗确确实实有一双巧手,虽不曾见过京城那些时兴的发式,但听着摛锦的描述,连蒙带猜,竟也梳得七七八八。

    打开漆木匣,尚在赤金如意云纹步摇与宝蓝点翠长春挂珠钗中抉择时,房门忽被叩响,而后是侍女恭敬的声音:

    “燕县尉候在堂中,娘子可要见他?”

    昨日还走得不声不响,今日却晓得登门求见?

    摛锦眉尖微蹙,冷淡道:“那就叫他候着。”

    才梳好发式,接着还要上妆。

    她天生肌骨莹白,用不着厚敷铅粉,只薄施一层珍珠细粉,淡扫蛾眉,轻贴花钿。末了,执起兔毫笔,蘸了胭脂膏子,在额侧细细勾两道斜红。

    待这一套章程走完,半个时辰已悄然而过。她这才拢了拢袖摆,施施然往前厅行去。

    摛锦分出一点余光睨去,没瞧出那人有什么不耐,面色稍缓,却仍端着那副矜贵的架子,连他拱手行礼时,也只敷衍地点下头,便往上首坐去。

    摆了摆手,侍从尽数退下。

    “你今日不用上职?”

    “用,一会儿便去。”

    摛锦微微颔首,瞧了眼滴漏,心底又给他记一笔无故旷工、擅离职守的罪。目光重新落回他身上,不动声色地打量起来。

    自两条修长的腿,到被革带紧束的腰,而后是整整齐齐的领口,这些都与往常无异,可凝眸细瞧,鬓边碎发上还有残余的水汽,再转向高束在一块的发丝,果然是副半干不干的模样。

    大清早的沐浴?

    可这等私密的事,她总不好过问,故只能抿了抿唇,将这茬略过。

    正思忖他此番来意,忽见他目光凝在墙角——

    顺着望去,竟见那半人高的青瓷瓶里,斜插着一枝开得正盛的花,更准确地说,是他昨日摘的那枝。

    摛锦眸光微闪,心头没来由地慌了一瞬,辩解道:“都是青苗擅作主张,我原是要扔了的!”

    燕濯收回目光,语调无甚波澜:“哦,这样。”

    他像是已将那花的事忘干净了,只字未再提,只道:“殿下何日回京?”

    摛锦扬起下巴道:“我说了,何日寻到剑,我何日再回京。”

    “好。”

    他没头没尾地应了一声。

    她正奇怪他这是闹得哪出,他忽从身后取出个粗布缠裹的长条物,随着布条渐次解落,寒芒寸寸乍现。待及雕刻缠枝纹的玉剑格显露,她瞳孔骤缩:

    这分明是那柄被她弃于深涧、却谎称为“尚方宝剑”的佩剑。

    他直起身,双手将剑奉至她面前。

    “剑寻到了,殿下何日回京?”

    摛锦抿了下唇,并未伸手去接,只是突然明悟,他怕不是昨夜去河里捞了一晚——就为了逼她回京。

    她顿时有些窝火,先前有事相求,他便对回京绝口不提,现今无事了,便连一个晚上都等不及,当她是什么?他过完河后,随手能拆的桥吗?

    语气立时恶了几分:“你算是什么身份,也配置喙我的行踪?”

    燕濯面色不变,“臣位卑职低,自然无权过问,但殿下也没必要为了臣,屈尊下榻在这样一个穷乡僻壤。”

    她瞄过去一眼,轻哼道:“少往脸上贴金,我那是为了杀你!”

    话音刚落,又有个不合时宜的通传:“梅公子差人递了帖子,邀娘子去品茗。”

    摛锦收剑入鞘,抬步便往外走。

    可指尖才离开剑柄,下一瞬,手便被死死扣住,连带着她整具身子压倒在桌案,杯盏哗然坠地,清浅的茶汤浇湿裙角,漉漉地往下淌着水。

    目光沿着他紧绷的手臂往上,对上的那双眸子不再平静无波,“哪处没你那些王孙公子的追捧,何必非要在我眼前?”

    两道凌乱的呼吸撞在一处,月麟香的气味再度缠裹而来。

    燕濯骤然松手,大步离开。

    恰在此时,听闻异响的青苗急急推门而入,目光匆匆掠过那道离去的背影,便慌忙趋至摛锦身侧,“娘子,怎么……”

    摛锦蓦然回神,望见满地狼籍,腕间红痕未褪,似还残余些隐痛与灼热。

    莫名的情愫在胸腔翻涌,无法一一辨清,便通通归于恼怒。

    余光掠过墙角与他相关那一物什,手腕翻转,剑吟尚未止,刃尖已刺向青瓷瓶,下一瞬,瓷瓶应声而裂,被前后贯穿的花枝猝然倒下,散了遍地残红。

    他不是巴不得她回京吗?

    那她非要他三跪九叩、真心实意求她留下来不可!

    *

    红烛帐暖,光影凌乱。

    错金博山炉的香雾袅袅,在从窗隙透进的风的怂恿下,探入垂落的纱幔间,还不待将里头瞧个仔细,便被急促的呼吸声驱逐开去。

    “殿下……”

    三分酒意于这意乱情迷间轻易便夺去了十分的清明,燕濯将那缕被汗濡湿的发丝捋至耳后,指腹抚着眼尾比最上等胭脂还要靡艳的绯色,情不自禁地吻上去。

    理智被抛于脑后,躯壳被本能驱使着,向她渴求着更多。

    珠帘的碰撞声、衣料的摩擦声、他的发冠与她的钗环相击,嘈杂的声音接连不断,惹得心跳愈发失了节奏,无序地在胸腔里乱闯。

    什么君臣之仪,什么相敬如宾,记不清,也不想记。

    他宛若最低劣的野犬,将十数年来读的诗书尽数用利爪撕碎,满脑子只想着解了这份饥渴,急不可耐地去舔舐、去啃咬,好似在吞吃新捕获的猎物,而猎物低低的泣声与不痛不痒的挣扎,倒更像是给他助兴。

    直到——

    “啪!”

    “滚出去!”

    满室旖旎碎了干净——燕濯猛然惊醒。

    胸膛因呼吸不匀大幅度起伏着,喉咙干哑得快要冒烟,只急急地将桌案上的茶水灌下。

    盏中被添过八道水,只剩下全然没了茶味的白水烂叶,眼下却没心思挑剔,只拎着茶壶往里添第九道,复又饮罢,勉强压下那分燥热。

    “财主表兄?”

    一个男声响起,燕濯循声望去。

    朦胧的衣香鬓影逐渐凝实成一个肥头大耳的捕头,美酒佳肴变成面前人咧着嘴递来的一张烧饼,他这才彻底醒了神。

    “……别那样喊我。”

    声音掺了一点哑意,庞勇只当是他刚睡醒的缘故,并未多探究,将烧饼递得更近了些,眼珠往左右瞟了下,压低声音道:“县令对那姓梅的很是看重,你昨日说话那么冲,定然将人得罪了,今日可得备些礼送过去。”

    燕濯接过饼,靠在椅背上,胡乱嚼了两口,神情恹恹,“得罪便得罪了,又能如何?”

    “哎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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