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昭风华: 18、第 1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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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痕纵横交错,诉说着撤离前的混乱。

    一张宽大的床榻靠墙摆放,铺着他惯用的上好毡毯,与这残破的环境格格不入。

    温景珩的目光缓缓扫过室内,最终,定格在屋子最阴暗的角落。

    沈昭华蜷缩在那里。

    她身上那件过于宽大的深色外袍,将她整个人严严实实地裹住,只露出一张苍白得近乎透明的小脸,和散落在地面、沾染了泥污的几缕乌发。

    她抱着膝盖,下巴抵在膝头,眼神空洞地望着地面跳动的火苗投影,一动不动,仿佛灵魂已从这具躯壳中抽离。

    白日里被撕毁翟衣的极致羞辱,空城计下被彻底当作弃子的冰冷现实,似乎已将她最后一点生气也榨干了。

    她像一尊被遗弃在废墟里的琉璃人偶,精美,脆弱,了无生机。只有偶尔随着呼吸微微起伏的肩头,证明她还活着。

    她的面前,摆放着一碗清粥小菜,她却动都没动。

    温景珩看着这样的她,白日里那股焚烧理智的狂怒早已沉淀下去,化作一种更深的、更黏稠的阴郁,沉甸甸地压在胸口。

    他挥了挥手,那颜和乌介如蒙大赦,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轻轻带上了门。

    沉重的门轴转动声格外刺耳。

    室内只剩下他们两人,还有那无处不在的属于萧承渊的冷冽石叶香气。

    温景珩没有立刻走向她,也没有走向床榻。

    他就站在门口那片破碎的月光里,身影被拉得很长,投在斑驳的墙壁上,微微晃动,带着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他的目光并未离开角落里的身影,声音不高,却像冰棱砸在寂静里:“这味道,可还熟悉?”

    他指的是那萦绕不散的石叶香,语气平淡得像在谈论天气,却字字如针,“你心心念念的夫君,连这点痕迹都舍不得替你抹去。他走得倒是潇洒,留下这满屋子的……念想。”

    沈昭华的身体几不可察地瑟缩了一下,空洞的眼神终于有了一丝微弱的波动,长长的睫毛颤了颤,却依旧没有抬头,也没有回答。

    那“念想”二字,像钝刀子割肉,比任何直接的辱骂都更让她痛彻心扉。

    温景珩嘴角勾起一丝极淡的、冰冷的弧度,终于迈步走了进来。

    他没有走向她,而是踱到那张伤痕累累的梨木桌案前。

    案上除了一盏油灯,空无一物,干净得异常。他伸出修长的手指,指腹缓缓抚过桌面上那些深刻的刀痕,动作带着一种近乎病态的专注,仿佛在触摸萧承渊留下的无形的挑衅。

    温景珩突然觉得有些乏了,他将床榻上的毡毯扯下扔在她脚边,和衣躺在坚硬的床板上,再无声息。

    沈昭华蜷在离床榻最远的角落,裹着温景珩那件过于宽大的深色外袍。

    袍子残留的杜若气息丝丝缕缕钻入鼻腔,与屋内无处不在的、属于萧承渊的冷冽石叶香纠缠在一起,让她胃里一阵翻搅,几欲作呕。

    第二日一早温景珩就出门了,入驻新城,他手里的事务繁多忙得焦头烂额,再没精力管沈昭华的死活。

    直到入夜那颜过来汇报说沈昭华绝食了。

    温景珩闻言轻抚额头,她还是如此不中用啊。可她现在还不能死,她和沈定邦对他来说,还很有用。

    他迎着更深露重回到房间的时候,就看到她如昨夜一般蜷缩在角落,面前的食物一动未动。

    他的眸子一窒,迈步径直走向她。他站在她面前看她良久,她却一动未动。

    温景珩缓缓蹲下,直视着她低垂的眼帘:“想死?”

    他伸出手,修长如竹的手指捏起碗中的一块胡饼,伸到她的面前:“我可是答应过令尊,要护你周全,你可别让我难办啊。”

    沈昭华依旧一动不动,僵持良久。

    “呵,”温景珩将胡饼扔回碗中,拍了拍捏起她的下巴逼迫她直视他,“好啊,你想死,我成全你,不如我帮你死得快一点如何?”

    他说完放开她,缓缓站起身,对外命令道:“来人,将她再给我架回囚车上!”

    立即有人领命而来,将如行尸走肉的沈昭华架了出去。

    被捆了一天一夜,她的生机便如大漠中的雨水迅速流失。

    第二日,日上三竿的时候,她的嘴唇就已皲裂起了一层皮,口中饥渴难耐,连津液都已干涸,每吞咽一下都干裂刺痛。

    她的意识渐渐模糊的时候,温景珩模糊的身影出现在她眼前。

    他的声音带着蛊惑人心的力量飘荡在她耳边:“想喝水吗?”

    他举着一瓢水放在她的唇边,她立即本能地舔了舔唇边的水渍。

    他蛊惑的声音又响起:“想活命就点点头,我立即叫人放你下来。”

    沈昭华却一动未动。

    “你可想好了?”他的声音转冷,“你该清楚,我早晚有一日会攻陷京都,若你活着,可保你全族性命。”

    沈昭华依旧未动。

    “你的父亲,可还等着你回家呢。他那么疼你,你舍得让他白发人送黑发人?”

    沈昭华终于动了。

    她轻抬眼帘,恍惚间好像看到了父亲苍老的面容。她想伸手触碰,却动不了,只能轻声呢喃,声音喑哑而破碎:“爹爹,晏晏不孝……”

    她的声音微弱,温景珩却听清了,他的身体猛地僵住,手中的水瓢骤然坠地,一贯淡漠的双眼瞬间盛满恐惧,声音里透着从来没有过的慌乱:“快!放她下来!”

    恍惚中,一个扎着双髻粉雕玉琢的小女孩轻笑着告诉他:“我叫晏晏,言笑晏晏的晏晏。”

    “快点!”他慌乱地上前试图解开粗粝的麻绳,手却颤抖着不听使唤。乌介和那颜从来没见过他如此慌乱的模样,连忙纷纷上前亲手解开了沈昭华的禁锢。

    她刚得了自由,身体就如同绸带般悄然滑落,温景珩连忙上前将她稳稳接入怀中。

    抱住她的瞬间,他高大的身躯几不可察地轻颤,怀中的人轻得可怕,冰冷而脆弱,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

    这一切,都是拜他所赐!他到底,都做了些什么啊?!

    他低头看着怀中那张苍白如纸、沾染灰尘的脸,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

    但最终,所有的言语都被翻江倒海般的悔恨堵在了喉咙里,只剩下无尽的慌乱和眼底深处剧烈翻涌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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