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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怀表文学www.laohuaibiao.com提供的《我死后世子他追悔莫及》 40-45(第7/13页)
对面的姑娘这般模样,忽然让他想起了那次送她去法源寺前,从正厅出来,她站在茫茫大雪中,抬头看了看天,脸色一如此刻苍白。
倘若她想起了他,他又该拿什么身份面对她?
那些曾经对她的伤害,她又如何能够原谅他?
裴淮瑾的心骤然划过尖锐的刺痛,胸腔充斥着懊悔。
“是我不好,我不该逼你,是我不好,我不逼你了……”
他嗫嚅着,神色失落。
沈知懿的眼泪顺着嫣红的眼尾不住滚落,同那日她离开前他与她吵架时一样。
那一日,他没能替她拭掉眼泪。
裴淮瑾缓缓抬起手。
然而他才刚一靠近,沈知懿却如受到惊吓般猛地避开了他的触碰。
她蜷缩在谢长钰的怀里,惊恐地盯着裴淮瑾,哭得眼睛通红,声音颤抖:
“我不要再见到你!我不要看到你!我恨你!!小钰钰,带我走,谢长钰,我要回家……”
她将谢长钰当成救命稻草般死死攥住他的衣襟。
谢长钰狠狠盯着裴淮瑾看了一眼,安抚般抚摸着沈知懿的脊背,轻声哄道:
“别怕,我带你回家,别怕。”
沈知懿藏在谢长钰怀中,在他的安抚下渐渐平静了下来。
然而看向裴淮瑾的眼神仍然充斥着深深的厌恶与恐惧,就好像他是什么十恶不赦之人一般。
沈知懿的眼神让裴淮瑾如坠冰窟,滔天的愧疚和自我厌恶瞬间将他彻底吞噬。
所有关于他们的过往,在沈知懿厌恶的眼神中都成了刺向他的利刃。
裴淮瑾在她的目光中狼狈别过脸,掩去眼底的红,声音发颤:
“对不起,我……”
他闭了闭眼,语气中透着深深的无力。
“认错人了。”-
甘州的天气说变就变。
前一刻还是晴空万里,下一刻便乌云密布,狂风大作。
街上的行人都开始快步往回走,摊贩也支起了挡雨的棚子,路上黄土被风吹得打着旋儿往人眼睛里钻。
苏安用袖子挡着眼睛,抬头看了眼头顶的浓黑的乌云,上前一步,小声道:
“爷,他们走了。”
裴淮瑾没动,就那般立在那里看着沈知懿离开的方向,像是石化了一般。
风吹卷起他的衣袖,那袖摆露出来的手背青筋虬结,苍白的腕骨嶙峋,手腕同前段时日比瘦了许多。
忽然,一滴鲜血自他的紧攥的手指缝里溢出,砸在满是黄土的地上。
接着是第二滴、第三滴。
“爷!”
苏安看得心惊肉跳。
自打那五十大板之后,主子压根儿就没有好生将养过一日,尤其是那日梅林过后,主子如同自虐一般不喝药不包扎,每日里没日没夜地伏案翻卷宗,查找沈家案件的疑点。
每日几乎都是累到极致才趴在桌上睡那么一两个时辰。
就好像那身体不是他自己,似乎他的生命中就只有替沈家查案那一件事了一样。
苏安知道主子心里憋着那股劲儿。
那日在永州的那副画着沈姨娘的画就险些击垮了主子,若非后来听到楚聿传来的消息说是谢长钰他们往甘州来了,主子恐怕会从那日便一蹶不振。
可这口气儿一直提到了甘州,却在看到那女子之后,彻底泄了。
苏安朝着远处看了一眼,那是……沈姨娘么?
苏安叹了口气,正打算上前扶住裴淮瑾。
忽然,面前的身体晃了晃,就这般毫无预兆地倒了下去。
“爷!”-
闻府中。
浓重的药味儿混合着血腥味弥漫在整个房间里,屋里屋外脚步声凌乱,一盆盆的血水被从屋中端了出来。
闻连烨和楚鸿站在屋外的廊下,神色担忧地瞧着屋中的方向。
“他……”
闻连烨张了张嘴,却不知说什么才好。
那日他偷偷赶赴京城,强行从裴淮瑾手下保住秦茵的那一刻,他就没资格再对裴淮瑾的事说上任何一句话了。
楚鸿黑着一张脸,似是也没什么说话的打算。
他作为行伍之人,最是知道裴淮瑾的伤势有多严重。
他的情况太差。
那五十棍本就险些要了他的命,他硬是靠着寻找沈姨娘吊着一口气。
后来在永州的时候,那口气便泄了,他又是靠着替沈家翻案这口气强撑着。
说是强弩之末都有些高看了他。
致命的何止是背后那些棍伤,是他心底的悔恨和绝望。
“如何了?”
大夫从屋中出来,闻连烨急忙上前询问,楚鸿跟着一道过去。
那大夫叹了声,看向楚鸿,语气责问:
“这般重的伤,没有好生养着不说,你们还让他长途跋涉这么远。”
他见楚鸿黑脸,又忙道:
“命是保住了,幸亏此前有医术高明的医者给他用的药好,这次那药又起了效果,否则就是我们几个老大夫加起来都未必能保下他的性命。”
那老大夫往屋中看了一眼:
“此刻人是醒来了,背上的伤处理及时,如今天气不热,倒是慢慢在好转,就是这心底的郁结之气……切不可让他再大喜大悲。”
裴淮瑾听着屋外大夫刻意压低的声音,双目失神地愣神许久,忽然低低嗤笑了一声。
郁结之气又如何。
当初沈知懿被他救回府中,在裴府那一年,他因为自己的傲慢和冷漠,让她受了多少委屈。
她定是对他太过失望,才忘记了有关于他的一切。
想起方才沈知懿干净却又陌生得如同隔了一层雾般的眼神,裴淮瑾自嘲般勾了勾唇角。
“苏安。”
裴淮瑾哑声唤到。
苏安忙放下手中的药碗,走到床边,轻声道:
“主子醒了?可要喝水?”
裴淮瑾瞧了他一眼,“有酒么?”
苏安:“……主子。”
“算了。”
裴淮瑾嗤笑了声,“喝酒有什么用?自怨自艾么?你下去吧。”
苏安心里因为裴淮瑾的话起起伏伏,闻言不放心地看了他一眼,犹犹豫豫地出了门。
房间门阖上,闷潮的空气夹杂着愈发浓重的药味儿。
裴淮瑾回头看了眼桌上冒着热气的药,缓缓撑着自己站起来,走过去端起药碗抬手就要倒入一旁的花盆。
然而手腕刚翻转,他的动作一顿,盯着那晃动的药汁看了半晌,举到唇边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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