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你投个好人家: 3、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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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连树也不放过。

    “土色灰、根脉虚,水口失守。十一年前,脊断了半节。这树是靠悬着一口气活着,撑不了多久。”

    他顿了顿,声音更低:“气走了,树站不住。人,也站不住。”

    风里布条齐齐摆动,仿佛应和了他的话。

    黄灿喜静静听着,抠了抠脑袋:“什么?”

    周野摇摇头离开,黄灿喜嘴角刚勾起笑,下一步鞋底就打滑,整个人像陀螺一样在地上滚了一圈,仰面躺下时才看清。

    这神树并不只是高大,而且诡异得让人心里发凉。

    枝条像被什么攥过,扭成了怪异的弧度。

    有的蜷成一团,宛如枯手蜷爪;有的笔直伸出,却在末端硬生生折成直角,冷冷指向那些注视它的人。

    风一过,枝叶发出的不是沙沙声,而是细碎而急促的“咋、咋、咋、咋”,像虫爪刮过木板。

    原来她一下车耳边时不时传来的声音,竟是从这里冒出来的。

    “老板!等等我!”她连忙爬起来追过去。

    跑到火塘旁,人们已经围坐成圈分发晚饭。

    她一靠近,豆子便笑嘻嘻地黏上来,把自己手里的粑粑卷掰了一半递给她。

    黄灿喜低头直接叼走,香料和肉末的味道瞬间弥漫在口中。

    她还是第一次吃粑粑卷。嚼着嚼着,竟觉得这村子和她查到的彝族村落习俗确实相似。

    主人家更是热情地端上杀鸡汤和排骨,暖意融融的笑容,瞬间冲淡了方才在神树前鼓起的那点不安。

    晚饭间,她和周围人闲聊,大部分人都听不懂她的普通话,只有一个在县里读书、暑假回乡的单眼皮小妹与她熟络。

    黄灿喜借机打听一些事,可每到关键处,小妹的嘴就紧紧闭上。

    她笑笑,也没再追问。

    晚饭持续了三个多小时,等她收拾完回屋,村里已静得只剩那“咋、咋、咋、咋”的声响在空气中缠绕,甚至比先前更清晰。

    而奇怪的是,村民们似乎全都听不见。

    不过,她也只在这里住一晚,明早就走,就算指出来也改变不了什么。

    推门回房时,她猛地看见角落里站着一个人。

    眯起眼,她认出是单眼皮小妹。

    “怎么了?还不睡?”她笑着走过去。

    小妹欲言又止,环顾四周,见附近没人,这才在她耳边压低声音:

    “你别去达斯木寨……阿莫说,那地方,很怪。”

    小妹劝了也没用,他们四人中,每个人都有非去不可的理由。

    黄灿喜带着这句话,伴着一夜雨声入眠。

    翌日吃过早餐准备出发,她抬头看见小妹依旧一脸愁容,便笑着挥手,示意她别担心。

    等徐圭山将周野留下的钱推还给主人家,跟上来,他们才正式动身。

    一条通向林深处的土路在脚下延展,据说足有四公里。昨夜的雨让地面湿滑泥腻,空气中弥漫着雨后石灰岩特有的腥涩气息。

    抬头,是高得遮天蔽日的针阔混交林;低头,则是不知深浅的幽暗沟谷。

    雾气如白浆自天际倾泻,在林间四处游走,时隐时现。脚下的腐殖土松软潮湿,每一步都像踩进了厚厚、却看不见底的雪。

    四面八方传来古怪的声响,有的像野兽低吟,有的像木枝摩擦的低语,在雾里交错缠绕,钻进耳膜。

    黄灿喜心口一紧,胆气提到了嗓子眼。她很清楚,她们正踏着余米米走过的路,通往达斯木寨。指南针早已被山里的磁场扰乱,毫无作用。

    四周的树木几乎长得一模一样,如果不是有本地人领路,她和周野肯定会在这片林子里迷路。

    不知过了多久,听得徐豆子开口,

    “爸爸,我要自己走。”

    “不行。”徐圭山想也没想就拒绝。

    可他越来越沉重的呼吸声还是引起了黄灿喜的注意。她朝他看去,只见他已汗流浃背,满脸通红。

    “要不我来背一会吧?”

    话一出口,徐圭山的脸色更红了。

    而黄灿喜背着大包,从头到尾走得轻松自在,连气都没喘一下。至于周野,他一路上低着头,不知在看手里的什么,完全没有要帮忙的意思。

    三个成年人里,竟然是他最先露出体力不支的模样。

    在女儿面前承认这一点确实伤自尊,可徐圭山别无选择,再硬撑下去,只会拖慢队伍的进度。

    他把豆子交给黄灿喜,低声道:“不好意思啊,待会就换回来。”

    豆子却很开心,小脸贴在黄灿喜肩窝里,呼吸带着羊奶香。

    这样一来,队伍的速度又快了起来。

    徐圭山对她的好感,让他的话也多了几分。就在这段路上,他终于愿意开口,说出达斯木寨的“怪”。

    他缓缓讲起自己的经历。

    他在外长大,五岁那年被父母带回寨子;之后虽然再次离开,可每年都要回来一次,参加祭祀。

    “那个祭祀,到底是为了什么?”

    五岁,余米米的弟弟出国的年纪也是五岁,这会真只是巧合吗?

    黄灿喜对这个祭祀的好奇,几乎和潘多拉面对魔盒时别无二致,越是讳莫如深,她越想撬开。

    徐圭山的嗓音带着堵意,脚步渐渐放慢,忽然,话从他的牙缝里漏了出来,带着一股诡异的模糊,

    “要接受传承……训话的仪式。寨里五岁的孩子,要独自守夜,听着滴水声……那是先祖之神在低语。”

    “毕摩说,若童心里无敬畏,不肯听话,祖灵便会在夜半来访……或许只是留下训诫,或许……会把魂一并带走。”

    黄灿喜一震,脚步顿住,双臂下意识抱紧怀里的小豆子,感受着她呼呼安稳的睡息。

    她抬眼看到徐圭山的神情,痛苦与恐惧交织,像是在回忆无法逃脱的梦魇。

    “为什么要去?”她问,带走?是哪门子的带走?

    “躲不开的。达斯木寨的血,脉……去到哪都躲,不,开。”

    “寨里的每一个人,都要接受这个训话,躲不开的。”

    “嗙——”

    黄灿喜猛地转头!

    “嗙——”“嗙——”

    迷雾缠绕的林间,传来鼓声,一下一下,沉闷得像是从地底敲起。

    每一声都被山风裹着,钻进耳骨,带着湿冷与一股不知名的腥气。

    雾气深处,似乎有影子在缓缓摇动,不知是树影,还是人形。

    鼓声忽远忽近,节奏怪异得让她心口发紧。

    徐圭山的声音低了下来,

    “我们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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