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陵不渡: 20-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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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玉桥涨红了脸,第一次抬起头看着他。谢郯的视线在她胸腹间打量,粗布衣服潦草地裹住,甚至看不出多少曲线。谢郯扬了扬眉毛,说了第二句话。

    “我送你进宫,去给天子和公主做乳母,你可愿意?”

    “为何?”

    谢郯沉默片刻:“陛下前面两个乳母,皆死于非命。”

    小皇帝送进宫的时候已断了奶,太后怕群臣起疑,还是给他配了一个乳母,和公主是分开来的。但小皇帝夜夜哭闹,上吐下泻,太医很快从乳母吃的食物里查出了毒——她不能直接对天子下手,就自己服微量的毒,再化成奶水给小皇帝喂下去。

    当时正值宛南王叛乱,谢郯没有发作,一言不发地摆平了此事。天子换了一位从太尉府出去的乳母,她事事都向太尉禀报,将天子照顾得无微不至。

    但不到一年,她又被抓到与上阳宫守卫通奸,被太后处以极刑。

    “你不需要把什么事都告诉我,太后若是知道了你和太尉府的瓜葛,我也救不了你。若是知道了你的身份,你会死。但陛下要是出了什么事,你也得死。”谢郯顿了顿,露出了一个笑容,“怎么样?还敢去吗?”

    宋玉桥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她跪下去,磕了个头:“民女敢去。”

    景平二年,宋玉桥入宫,很快取得了太后的信任,不像梁女史那样显眼,但不显山不露水,从来没有引起过谢拂霜的怀疑。她是劝服了太后,还是用了某种手段欺上瞒下,没有人知道,但那几年,谢郯没有发现女儿再对天子下手。燕康王叛乱之后,朝野内外噤若寒蝉,正是谢氏揽权最盛之时。太后忙于政事,竟然把公主也交给了宋玉桥一起照顾。到景平五年,长居深宫的陛下更是神奇地染上了宫外的时疫,顺理成章,迁宫别居。

    “当日她自陈如何寻子老臣便知道,她心性智计不同凡人。”谢郯摇了摇头,唏嘘不已,“老臣虽有心护佑陛下,却不能日夜在宫中相守。能够有如此胆魄和决心的,也只有她。”

    萧盈很迅速地在眼下抹了抹脸。

    “老臣心里敬重保太夫人。”谢郯又说了一遍,“绝无心伤她。”

    萧盈点了点头:“朕知道。”

    他信。谢郯没想要她死,不过是想利用她来警告,试探和拿捏天子而已。

    “朕还有一事想不明白。”萧盈整理了心绪,又道,“太后为何一心要谋害朕?”

    谢郯噎了一下,目光闪烁,似是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朕一直以为,太后与朕疏远,是因为迁宫之后,朕不敬不孝,才惹了太后不欢喜……”

    不是迁宫才导致了母子失和,而是母子本就不和,他才不得不迁宫,以避太后锋芒——可是这就没有道理了。如今他长大了,太后不肯放权才要杀他,倒也说得通。但他那时还小,谢拂霜无子,她只有抱着这个孩子才能够坐在太后的位置上,他们本该是一体的,太后为何容不下他?

    谢郯被他问得低下了头,竟是满面羞惭:“老臣惭愧!”

    “太父,”萧盈身子往前一倾,极具压迫地逼近谢郯,“今日你我不论君臣,太父就都说了吧!”

    窗外突然刮起了大风,呼啸着,像一个巴掌,气势汹汹地拍到了窗上。谢郯突然浑身一颤,转头往门外看去。就快十月了,如今早起晚归,已觉衣裳薄。但还没有下雨,就还没有凉透人心。十五年前,也是十月,下过一场雨。谢拂霜站在雨里,叫了他一声。

    “父亲。”

    她通身素白,披头散发,裙裾上渗着斑斑血迹,一张脸比衣衫更白,好像所有的血色都转移到了裙裾上,被细雨洇成一朵朵绽开的花。

    “拂霜!”谢郯疾行几步,在她倒下之前把人扶住,“你才刚生完……”

    方千绪抱着那孩子,面无表情地看着父女两个。谢拂霜撑着谢郯的手想站起来,可她没有力气。她恨极了自己此刻竟然一点力气都没有,只能这样狼狈地倒在谢郯的怀中。房间里还有一张矮几,铺着一卷锦帛,玉玺扣在一旁,还沾着未干的朱红印泥。

    “不……”谢拂霜踉跄了一下,几乎摔到了矮几前。她抓起那张诏书,把一张锦帛揉皱。父亲一笔好字,铁画银钩。

    “盈儿是陛下给我腹中孩子取的名字。”谢拂霜抓着诏书,伏在地上,仰起脸看着父亲,咬牙切齿,“盈儿是我的女儿!登基的应该是她!”

    没有人说话,甚至没有人愿意向谢皇后说明眼下的情形。这实在太显而易见,已经没有说出口的必要。谢拂霜看着他,殿中的烛光在她脸上洒下明明暗暗的影。谢郯像是被这一幕刺痛,突然闭上了眼睛。方千绪拍了拍怀中的襁褓,那孩子已经睡着了,谢郯却听到了另一个婴儿的哭声,远远地传过来,怎么也不肯停。她才来这人间短短半刻,就已有了这许多风雨如晦的委屈。

    “天佑大雍,陛下留下一双儿女。”谢郯告诉女儿,不容置疑的口吻,“太子萧盈,克继大统,即皇帝位。公主明绰,封东乡汤沐邑。”

    第28章

    谢拂霜突然惊醒,脸上仍有泪痕。灵芝早已守在床边,见太后惊醒,连忙挑开床幔。

    “太后?”灵芝有意把声音放得很轻。谢拂霜一向睡得不好,乍醒时尤恶聒噪。“可是又被梦魇住了?”

    谢拂霜回过神来,低低地“哦”了一声:“没事。”

    她又梦见了女儿出生那一日的情形。十五年来,她总是时不时地梦见那一天。有时是她找不到明绰了,哭着去求父亲,可是父亲总是冷着脸;有时是她好好地把明绰搂在怀中,襁褓一掀开却成了萧盈的脸。

    可是昨夜她梦见,孩子一出生,先帝就回来了。

    她还从来没梦见过先帝。他西征之前,两人也就做了半年夫妻,自此天人永隔,她都已经忘了先帝是什么模样,连梦里的人都是一张模糊的脸,一身染血的甲胄,靠近的时候带着阴曹地府的寒凉。萧盈不知道为什么也在她身边,已经是长大成人的样子,恭敬地叫了一声“父皇”。谢拂霜正当百口莫辩之际,先帝已低下头,从她怀中接过了刚出生的明绰,转身就走。她哭着追上去,一路跑,一路唤。问一直追到一个渡口,先帝才终于停了下来,怀中的女婴已经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被先帝牵在手中,回过头来对她说:“母后,我要随父皇去长安了。”

    谢拂霜想了想,转头问灵芝:“长公主呢?”

    “还睡着呢。”

    昨夜明绰换了男装出宫,过了宵禁才回来。回来的时候坐的还是袁府的马车,也不来跟谢拂霜说一声,就回去睡了。听见灵芝这话,谢拂霜有那么一瞬间心里来了火,想让她马上把明绰叫醒,来问她话。但是转念一想,又压了回去。

    灵芝伺候谢拂霜起身,看看她的脸色,轻声道:“梦里做不得数,长公主好好的呢,太后不必烦忧。”

    谢拂霜不愿承认:“没长公主什么事,就是梦见了先帝。”

    灵芝轻轻躬身,奉上洁牙洁面等物:“明日就是先帝忌辰,想是太后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谢拂霜不动声色地洗漱,没有答话。先帝的忌辰离明绰的生辰只有十天,当年她就是听到了从前线传来的死讯才又惊又急,提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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