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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怀表文学www.laohuaibiao.com提供的《风陵不渡》 30-40(第6/17页)
了上去,就在辇舆边上仰着头,不知道又跟萧盈说了什么。声音很低,她们听不见,只看到萧盈微微倾身,似是听得认真。谢星娥则是半点藏不住心事,坐在一边恼火得脸都要变形了。
明绰勾了勾嘴角:“崔庆英的胆子很大。”
桓宜华也看着他们,突然道:“听说崔挺快要起复了,看来是真的。”
明绰猛地转头看她:“桓夫人……”
“长公主,”桓宜华也转过来,“去年匆匆一面,我多有招待不周,还望长公主恕罪。”
明绰一怔:“那没什么……”
桓宜华继续往下说:“皇后同我说过,当初王执瑈厌我浮浪,长公主曾仗义执言……宜华愚笨,心中虽将长公主引为知己,却不知能如何让长公主明白我的感激和敬仰。去岁一别,如今再相见,心里真是……”
她说到此处,竟连眼圈都红了,只是握住了明绰的手,轻声道:“长公主受苦了。”
明绰万万没有想到会从她这里听到这样的话,一时诸多委屈涌上来,喉间一哽,什么话都没有说出来,只能用力地回握她的手。
“宜华僭越,要劝长公主一句。”她低着头,声音压得更低,“无论太后如何,陛下与你兄妹之情是不会变的,”她顿了顿,抬起头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明绰,“长公主还是长公主。”
明绰方才一点动容还没来得及消化,突然被桓宜华这一眼看出了一个激灵。她那神情不像是在安慰明绰不要担心眼下的困局,更像是提醒她什么。长公主的“受苦”,是因为太后的失势而被牵连,如今桓宜华是在提醒她萧姓公主的身份,不要站到谢家那头?
明绰在心中掂量了一番,悄声改了口:“多谢桓姐姐。”
桓宜华轻轻微笑,最后一次握紧了明绰的手。然后躬身行了一礼,告退了。
明绰站在原地,看着她远去的身影,许久没有动。皇后的辇舆自是早就走远了,贵女们也都散得差不多,远远地,还能听见年轻女子们议论崔庆英的笑声。明绰又想起桓宜华的那句冷不丁的话,崔挺要起复了。
若他还是回去掌执金吾卫,那么,谢维呢?
白子悬在半空,竟有些犹豫不决。谢拂霜托了腮,笑盈盈地看着面前的人举棋不定,僵了好一会儿,谢维才笑了一声,把棋子一丢,只道:“我认输了。”
棋子掉落,撞飞了原来的两粒子,谢拂霜马上坐直:“你!”
谢维自小就是这样。幼时谢聿总自恃年长,不愿跟妹妹对弈,只有谢维愿意。谢拂霜赢了他,便要把残局拿去给谢聿看,证明她的棋力能与兄长一较高下。谢维下不过她,输了棋也不恼,但总使这些小手段,撞乱棋形,不叫她去炫耀。后来谢拂霜就学会了记棋打谱,一步一步复盘,半点儿错也不会有。
眼下两人对视一眼,都想起了小时候的事,都是一笑。谢拂霜又歪下来,在谢维面前非常放松。
“你回来了也好。”谢拂霜突然道。
谢维没吭声,他的盔甲和佩剑都卸了下来,放在了一边。上阳宫里面空得骇人,白日里会有几个太尉府的人来伺候,但每天晚上都要回去,从不许过夜。梁芸姑当日以死相逼才争取到了留在太后,所以她也一步不能出上阳宫。但是谢维来的时候,谢拂霜是不要梁芸姑来陪的。
执金吾卫奉太尉之令,将太后软禁,但是谢维对此事的态度十分暧昧。他一方面尽职尽责,另一方面,又表现得温和亲密,好像在他眼里,这都不算什么,就是家事而已。他虽然看守不松懈,但谢拂霜要什么,能不惊动谢郯的情况下他都尽量满足,时不时地还来陪着下个棋,喝喝茶。
谢拂霜一开始没好脸色,被多关了几天,竟像是被谢维的态度影响了,也没事儿人似的。闲来弄妆吃酒,读书下棋,倒像是又回到从前在太尉府待嫁的时候,悠然自得。
谢维亲自煮了茶,双手递了过来。谢拂霜接过来,并不喝,只是摸在手中焐着,又问:“你那妻弟,可安排好了?”
谢维便笑笑,意味不明地“嗐”一声。
他妻子姓卢,不是在建康娶的,是他到了幽州自己做的主。卢氏是渔阳大族,看着陈氏僭越称帝,卢氏也蠢蠢欲动,结果败于陈氏之手,仓皇逃入大雍。谢维娶卢氏的女儿,收服卢氏的人马,稳住了幽州的太平。如今他回建康了,妻儿也跟着回来不说,还带了一大家子卢姓。要给他妻弟安排个一官半职倒也不难,但是谢郯一直病着,根本想不起来这事儿。
谢拂霜举起杯子喝茶,又道:“哪用得着父亲,阿兄一句话的事情。”
谢维轻轻叹气:“拂霜,你啊。”
谢拂霜睁大眼睛:“我怎么了?”
谢维摇摇头,又不肯说。谢拂霜心里明镜儿似的,知道怎么回事。谢聿跟谢维兄弟之间,也不是说感情不好,但从小免不了较劲。当年谢郯把谢维派去幽州,是不是舍不得亲儿子,所以要侄子去吃这份苦头,谁也说不清。果然谢维出息了,如今谢郯很仰仗他,谢聿心里怎么想,也不好说。
最重要的是,谢聿没有儿子,但卢夫人能生。谢维一下抱回来好几个儿子,要文有文的,要武有武的,谢郯终于安心了。
谢维起来,准备走了:“你休要在这里挑拨离间。”
谢拂霜眼睛睁得越发无辜:“冤枉!”
谢维摆摆手:“我不同你说。”
谢拂霜还是拖着腮,笑盈盈的:“哎呀,卢夫人也是命苦,给你生儿育女,大老远地跟着你回了建康,夫君都当上执金吾卫中尉了,怎么给弟弟谋个一官半职还这般推脱……”
谢维扭过脸来,颇有点儿被她气得牙痒痒的神情,但又没法子,最后只能舔了
舔牙根,笑着摇头。
谢拂霜也笑,从袖中摸出了一张信笺,在指间晃了晃。谢维接过去,低头看了一眼,又看她:“尚书左丞?”
谢拂霜神色淡淡地继续喝茶:“阿兄要是怕父亲怪罪呢,就把这封信烧了。拂霜也没有别的意思,心疼心疼你被卢夫人埋怨而已。”
谢维深深地看了她一会儿,把信揣进了怀中,什么都没说,转身走了。谢拂霜一盏茶还在手中,端了许久,又轻轻地把茶水放下,然后毫无预兆地把棋子全都扫到了地上。
晶亮的玉石棋子如飞溅的雨珠,淋湿了她的强颜欢笑。梁芸姑无声地从暗处走了出来,见太后端坐在那里,已经面无表情。她什么都没问,低下头一粒一粒地把棋子全都捡了起来,分出黑白两色,放回棋篓中。再把谢拂霜手边的茶都收拾了,直接全部倒掉,一滴不留,另煮了一壶新茶过来,这才听到谢拂霜冷笑了一声。
“谢维这个人,从小就是装糊涂,装好人……没办法,寄人篱下呀,他敢得罪谁?”
可是他也聪明,若不是当年去幽州,留在建康也不会被谢郯重视。
梁芸姑只低声道:“王左丞是向着太后的。”
谢拂霜没说什么,她自然知道。尚书左丞也是王家的人,但跟王诃已隔了好几辈,并不亲近。他一向支持谢拂霜,倒也不为别的,只为太后一改大雍立国以来非要穷举国之力西征的国策,让百姓好歹休养生息了几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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