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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怀表文学www.laohuaibiao.com提供的《风陵不渡》 170-180(第5/17页)
出了两个字:“可免。”
长公主并不会事事都在朝上直接给出她的裁决,尚书令所奏诸事,她就说她会回去禀报陛下,请陛下圣裁。不过赦令一事确实没太大的紧要,她既然说了,廷尉也就低头领命:“臣谨遵圣旨——呃,臣是说……”
明绰没兴趣听他当堂结巴,只问:“复有奏者?”
阶下陷入了片刻的静默,廷尉脸面都涨红了,赶紧跑回群臣队列中,恨不得拿笏板把脸整个挡住。明绰等了半刻,正要宣布退朝,只见陈缙突然越众而出,挺胸昂首,振声道:“臣有奏!”
明绰看他那神情就感觉不太好,但只能耐着性子问:“御史中丞何事?”
“臣以监察官职谨奏,镇国长公主纳贿受财,卖官鬻爵,结党营私,扰乱朝纲,致令百官失序——”他说到这里,殿中已是人人变色,但陈缙丝毫不惧,声音越抬越高,手却撩袍下跪,然后双手持笏,横着高举过头顶,像捧着他的脑袋死谏的架势,“伏乞陛下裁决,示臣死生,谨奏!”
明绰站在原地,尚无任何反应,袁綦已经一步跨出,怒道:“陈缙,你竟敢——”
袁增站在他身侧,一把就拉住了儿子。陈缙丝毫不惧,微微侧头,只问:“袁将军想做什么?”
袁綦也答不上来。他就是不能做什么,御史台弹劾是天经地义。他也知道陈缙所言非虚。所以他只能转头看了一眼明绰,只见她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好像陈缙说的完全不是她。既无辩解,也无恐吓,就这么平静地垂着眼,俯视着陈缙从袖中拿出了他早已写好的上书,显然是今日本来打算呈给陛下的。
他抬起头,挑衅一般看着明绰:“长公主可会将臣的奏本转呈陛下?”
明绰抬了抬手,侍立在一旁的任之会意,立刻下去接过了陈缙手中的上书,送到了她手里。
明绰接过来,然后当着文武百官的面直接拆开了上书的封套。底下顿时鸦雀无声——其实本来就没人敢说话,但在这一瞬间,好像连呼吸声都一起停止了。明绰就这么堂而皇之地打开了陈缙的上书,低下头扫了一眼,第一反应竟然是,真让袁綦说对了。
她那些小把戏瞒不过御史台的眼睛。陈缙已经查得明明白白,鱼先生的画是怎么卖的,卖了多少钱,卖给了什么人,甚至这丹青手与姜川的勾结也写得明明白白——连明绰都只是疑心这一层,从来没去查证过。
明绰两眼就扫完了上书,垂下眼,又看了一眼阶下。陈缙满面怒火地看着她,昂着头,像一条随时准备进攻的蛇。桓廊也打量着,一副伺机而动的神情。一旦明绰对这封上书做什么,或是拒绝转达,他就会像见了血的猛兽一样,咬死她的罪。袁綦很紧张,紧张得有些不打自招的意味,让明绰觉得好笑。但还有一些去过公主府、买过画的人,比他更紧张。姜川的官阶没那么高,站得后,也不知道他是以为陈缙查不到他头上,还是仗着长公主,倒是一脸跟他没关系的神情。
明绰把所有人的反应都收进了眼底,重新把上书卷起来,把封套套回去,平静道:“我会转呈给皇兄的,御史中丞等陛下圣裁吧。”
她是这个反应,反而所有人都愣住了。陈缙脸上出现了一丝茫然,然后便是深深的不信任,整张脸绷着,两条很深的纹路从鼻翼边蔓延下来,让他看起来更为愤怒。他从地上起来的那一刻,明绰就知道,这事儿还没完。
这个人还真是如萧盈所说。不党不群,刚直勇烈。
明绰抬起眼睛,最后扫视了一遍阶下群臣:“复有奏者乎?”
再无一人敢言,所有人都低着头,看着自己的笏板。唯有袁綦满面担忧,看着她。明绰昂起头,切断了与他的视线相接,如常宣布:“退朝。”
她知道重臣今日无论如何一定会去求见萧盈,也没有阻拦的意思。一下朝,明绰就头也没回地摆驾要回上阳宫。走之前,当着很多人的面,把陈缙的上书交给了任之,让他一起拿回含清宫去。
袁綦一副想要跟她谈谈的样子,明绰也没有给他机会。
他们之间的争吵已经是好几天前的事情,朝中很多人都已经知道了长公主跟驸马吵架,气得连夜回宫告状一事,袁綦应该挺没有面子的。明绰不知道他想说什么,他不理解明绰真正气的东西,道歉也不过是言不由衷,甚至有可能根本不是道歉,而是损了颜面之后更深的恼怒,那就更火上浇油了。反正都不是明绰想听的话。
她更不知道的是,她又应该对他说些什么。
明绰自认她和崔庆英还是不一样的——当然,她没有因为崔庆英的通奸而鄙薄过这个人,她知道当时崔庆英的无奈。世家权贵之间的婚姻往往是利益的媾和大过感情,崔庆英就是被困在这种婚姻里面,她做什么都是无可厚非的。
明绰知道自己不一样,就是因为她还有选择。无论当时嫁给袁綦,有多少感情的成分,又有多少利益考量的成分,都是她自己做出的抉择。不错,如今时过境迁,她与大将军已经走到了势成水火的地步,与袁綦过不下去才是情理之中。可是明绰还是不愿意走到这一步,似乎这就证明了,她与袁綦之间只有熙熙利来。
可这不是真相。她心里有他。
更何况,两个儿子接连婚姻不谐,袁家的名声已经岌岌可危。大将军就算还能保住他的权势,这样的人家也是会被人看不起的。袁綦日后能不能再娶且不要说,小辈们定是难说好人家了。袁识也快要到娶妻的年纪了。
可是难就难在,这点感情虽确然地存在心间,却实在算不得太多。袁綦无论如何都排不到她心里最前面的位置。她曾经不是这样去爱萧盈的,更不是这样去爱乌兰徵的。但轮到袁綦的时候,她能给的爱就是只有这么多了。
明绰跟崔庆英不一样,她也不想有意地折辱袁綦,所以她一直维持着与萧盈之间止步于兄妹的关系。失去那个孩子的时候,萧盈陪着她,她跑了;萧盈病重的时候,她又从燕奴身边跑了一次……明绰依然是忠于袁綦的妻子,但这种忠贞已经越来越没有意义,像是她一厢情愿的自欺欺人。
她是在怜悯萧盈命不久矣吗?是怕他心气散了,所以想给他一点儿支撑的指望?还是她仍想利用感情从他身上榨取最后一点的权力,一些关于未来的保障?
明绰极力地想用这些理由来开脱她无法控制地一次次向萧盈靠近,直到那天晚上听到萧盈假设另一种可能,也许他们还能在一起,她就又尝到了心碎的滋味。
如果在一人身上已经耗尽了一生的时间,怎么怨、怎么恨都无法割舍,走了那么远,都还是要回头,却又总是有那么多的无可奈何……那么,她也真的不知道还能对另一个人说什么了。
明绰在回去的路上就命人去召裴贵嫔,把建安王抱到上阳宫去。袁綦果然又递了帖,想到上阳宫见长公主,但被明绰借她要见建安王为由推拒了。他没有死缠烂打,宫里不是他可以放肆的地方。
也不知道他转身离开的时候到底是有多黯然,连阴青蘅回来的时候都是满脸的不忍,欲言又止地想对明绰说什么:“长公主……”
明绰只当没有听见,在心里盘算着含清宫那边会是什么情形。陈缙的弹劾可大可小,萧盈不会太在意她纳贿受财这种事,但她若太有恃无恐,甚至封禁言路,表现出架空皇权的企图,萧盈恐怕还是会不高兴的。所以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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