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命乙方: 20-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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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潘总再见。”

    那人眼皮都没睁开,似是睡熟了。

    一踏下车,新鲜空气涌入肺腑,她感到胃部一阵抽搐,蹲到路边干呕起来。

    “你没事吧?”有人问她话。

    她撩起落在嘴角的头发。

    原来是潘闯的司机,他是不放心她,才下车查看的吧。

    车身就在近旁嚯嚯抖动,排放着白色尾气。

    “没事没事。”她连连摆手,“你们走吧,你赶紧把潘总送回去吧,我没事的。”

    差点上手推人。

    司机害怕得连连后退,远远地将梁承的外套递给她,生怕她吐他一身。

    原来是她误会了。

    她接过外套。

    “那你自己当心啊。”隔着一米距离,他叮嘱了句,迅速跑回了车里。随后,刹车灯亮起,黑色奔驰呼啸着隐入浓浓夜色里。

    太晕了,她干脆伏在了地上。想吐又吐不出来,只能哧溜哧溜地吸着冰凉的空气。难受极了,好似有人拿着扳手,在她胃里缓慢地拧螺丝。

    下一个瞬间,她便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方才远去的车子又嚯嚯地靠近了她。她抬头望去,潘闯的车果真又开了回来,就停在她面前。黑色车身冷酷极了。

    她打算起身,并不愿一直蹲着。可是脚下软绵绵的,仿佛有股强大的力量将她拖着。

    一个更大的力量,箍着她纤瘦的手臂,像捡起一只废弃的塑料袋一样,将她从地上捞起。

    她抬眼望向来人。

    谢恍正冷着一张脸看着她。

    他的手掌宽大,紧紧扣住她的胳膊。

    很奇怪,梁承竟觉得他在生气。

    “第一次就违约吗?”他问。

    纵使天气转暖,她此刻身着一件针织毛衣,也冻得瑟瑟发抖。她感觉胃部狠狠痉挛,一阵无法言说的感觉涌上喉咙口。

    她想开口问他几点了,又想同他道歉。可是一张口,胃和嘴巴都失去了控制。只听见哇的一声,变质的酒精混着食物残骸,争先恐后涌出喉咙,一瞬间与大地完成亲密接触。

    好狼狈,她痛苦地重又蹲下,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颜面尽失。

    “对不起。”呕吐与喘息间,她终于说出了这句话。

    怎么办?该哭吗?眼泪是这时候用的吗?

    她费力地挤着眼睛,眼里当真有了泪光,但更像是因为呕吐而产生的生理性泪水。

    她抬起头来,泪眼婆娑地望着谢恍,企盼他多点怜悯,原谅这一次。

    兴许是这眼泪起了作用吧,她想。

    她看见谢恍跟着蹲了下来,宽大的手掌一下又一下地拍在她的后背,很轻很温暖。

    不知怎么的,她忽然真的有点想哭了。

    【22】撩人的醉鬼

    谢恍留意到梁承的嘴唇一直在发抖,他将落在地上的外套捡起,披在她身上。她转头,看了他一眼,仿佛有许多委屈。但很快,她又垂下了眼,遮住情绪,盯着脚面,像是陷入了昏睡之中。

    “站得起来吗?”他的声线与夜色一样温柔。

    梁承点点头,手掌撑着膝盖,从地面站了起来。

    谢恍打开副驾驶位的门,半拖半拉地哄着她上了车。替她绑安全带的时候,梁承红着眼睛看了他一眼,很有礼貌地嘟囔了声“谢谢”。

    谢恍不自在地“嗯”了一声。

    他递了纸巾给她擦脸,但她擦得相当潦草。

    就在自家门口,谢恍干脆将车直接开进地库。

    说来也怪,方才还委屈巴巴的一个人,进了谢恍家门,犹如打了鸡血,忽然亢奋起来。见着雪人,几乎是扑过去抱它,一个劲地跟它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姐姐来晚了”。套上绳子就拉着它就往外走,雪人虽然被这突如其来的热情给吓到,但它已憋坏了,迫不及待地从门里蹿了出去,将梁承拽得一个踉跄。

    谢恍连忙赶去将院门一关,对一人一狗说:“别跑远了,今天就在院子里解决吧。”

    对着他冷酷的脸,梁承不情愿地扁了扁嘴巴。

    谢恍其实是有点儿生气的。

    今天工地上出了事,他们紧急开会开到晚上十点多钟,已是疲惫至极。出发之前,他不经意打开家中的门锁app看了一眼,却发现并无任何开门通知。他心下疑虑,快速发动车子赶回家。

    拐上家门前的那条路,车道窄,眼看着与一辆黑车交汇,对方远光灯相当刺眼,车子偏偏在他小区对面停下。他抱着好奇,多瞧了两眼,却瞧见梁承踉踉跄跄从车里下来,显然是刚刚结束了饭局赶场过来。

    一瞬间疑虑解除,他忽然自嘲地笑了。

    好吧,他承认,他不止有点儿生气,他甚至气得胸膛起伏。但他和自己说,那是因为雪人没有及时得到照料,这有违他们之间的约定。他不喜欢不守约的人。

    但当他看见梁承几乎将胃都要呕出来的时候,那股怒气,忽然一下就泄了。喝醉的滋味不好受,每一个被迫应酬的人都是体会过的。

    遛完雪人,谢恍将梁承推进洗手间,将水龙头打开,示意她清洗一下。她看上去似乎很不好意思,他便犹豫着退出去,带上了门。

    梁承在里面待了很久,久到他以为她在里面睡着了。他过去查看,与打开门的她撞了个正着。梁承被吓一跳,退了好大一步,没踩稳,直接摔到了地上。她懵了。许是磕到了尾椎骨,太痛了,痛得她龇牙咧嘴。

    谢恍上前拉她起身,猝不及防,她仰起脸来,脸上爬满了泪意。

    望见她的泪水,他喉头很明显地哽了一下。

    “我给你倒了蜂蜜水。”他迟疑地、一字一句地说。

    闻言,梁承哭得更恣意了,身体一抽一抽的,鼻头和眼睛都抽泣得通红。她一手撑着冰凉的地砖,另一只手借着谢恍伸过来的手上的气力,痛快地爬起身,重重地拍了拍屁股,带着哭腔问:“在哪儿呢?”

    谢恍有被她务实的态度无语到。

    梁承边哭,边咕嘟咕嘟喝完了蜂蜜水。

    “好点儿了吗?”

    她点点头,又摇摇头。

    “哪里不舒服?”

    她还是摇头,嘴巴里说着相反的话:“哪里都不舒服。”同时举着空杯子问他,“还有吗?”

    谢恍只好接过杯子,再倒了一杯温水,捣了些蜂蜜进去搅拌。能怎么办呢,难不成要和醉鬼讲道理吗?他自甘堕落地想。

    喝完第二杯蜂蜜水,梁承的情绪缓和了许多。面前是整块的北美胡桃木餐桌,手感沉稳,质地坚实,她将手掌贴在上面,抬起头问他:“这个贵吗?”

    “不便宜。”

    她抿紧了嘴巴,拘谨地用手蹭蹭桌面,然后趴下来,鼻子贴近,好像小狗一样闻了闻。

    “闻什么?”他诧异。

    她认真答:“人民币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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