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多啤梨: 8、演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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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礁没有反驳,也没有回复。他已经能够坦然地闻着酒吧里四散的烟味,他把这当作他迈向成熟的标志。一个成熟的人需要学会很多东西,其中一点很重要的就是学会接受所有曾经接受不了的东西。他在这个酒吧里工作,就得适应这里的一切,哪怕这对他来说有一定的难度。他吸了吸鼻子,说你懂什么,我答应了人要养他,这是我新担负的责任。

    “什么责任啊。”路冬然一脸过来人的表情,“我看你就是春心荡漾。”

    林礁不打算解释,他那点儿舌灿莲花的本事一遇见这样的事情就跟拿不出手一样,亦或许他仅仅是不想解释,他的心思连他自己都猜不透,也没必要和任何人去说。

    所以他摆了手,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跟路冬然说了再见。

    回到出租屋的时候野执恰好从外面回来,看见他拿着几沓密密麻麻的白纸,脸上一脸无奈的模样林礁就知道他找工作再一次失败了。走廊上有人喝醉了酒肩搭着肩说胡话,林礁和野执一路回了屋,累极了一般在床上坐下。

    野执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这样的挫败了。

    在高考后与家里彻底断绝关系时都没有,他暑假那会儿在工地上做临时工,到了上学的时候每天晚上就给学校里有钱的学生修东西,他会修很多东西,自行车也好电路也好,他统统都会,按东西损坏的程度算钱,连续做几个晚上就能赚完生活费。他省吃俭用攒了好些钱,工作了也和大学一样拮据。其实他的工资可以支持他住上更好的地方,可他还是来了这里。

    一间破的不行的地下出租屋,刚搬进来时他觉得太热了,割了肉一般买了一台空调,谁知一晚上的电费就让他无法接受,从此再没打开过它。每一天他看向出租屋外拔地而起的楼盘,看见无数人骑着自行车开着小车在街道上呼啸而过,他心里就下了决定,一定要攒够自己买房子的钱。

    然而钱在银行还没攒够一年,来钱的途径就全断了。

    他存了定期,在房东提前来要租房费时压根拿不出那么多钱,幻想着拿到六月的工资,可是老板人跑了。

    野执觉得今年应该是犯了太岁,可是命运若是不眷顾他,为什么要让林礁出现在他的生命之中呢?

    这种因果溯源压根说不清楚,野执想的脑袋也疼,他索性让自己大脑放空不去想。

    林礁的吉他已经放下了,他接在野执之后弄完了洗漱,回来之后看见野执对着他的吉他发呆。他看不清野执的目光,也不知道他此刻脑子里面又装着什么东西。昨天洗了的衣服被他挂在屋子里的细线上,衣架子一动,就弄得整个细线跟着颤颤巍巍。他把新拧干衣服和裤子全部换上去,在忙碌之中听见野执说,“你说养我,打算养我多久。”

    林礁下意识地去看向出声的人,此刻他安静地坐在那里看着他的动作,手里捧着透明的杯子,是他在出租屋内常用的那个。

    我也不知道。林礁说。但是如果条件可以的话,应该可以很久吧。

    野执把杯子里的凉白开水全部喝了,半晌低低地笑,说我开玩笑的。

    他望着林礁,很认真地说:“我紧张你心疼你还来不及,怎么舍得让你一个人这么辛苦。”

    林礁和他对视了很久,他们今晚好像都不太对劲。

    哪里都不对劲,可是林礁不想改变。他饮鸩止渴,像个不负责任的船手,在方向即将失控的时刻放弃了操纵方向盘,任由这只风雨飘摇的船只走向与他人所认为的正途不同的地方。他不知道风浪会将他卷去什么地方,也不知道到达的地方有多少险滩暗礁。他就这么放手去做了,不计后果,不管结局。

    他们心照不宣地对视又移开眼,许久之后林礁望着角落里的吉他,忽然开了口。

    “我给你唱歌听吧。”

    野执没有用言语回复他,但林礁已经把吉他抱了起来,他坐在野执的旁边,对方所有的声响和呼吸他全都听得见。

    林礁把一切杂念全部摒除了,他的目光所及只剩下了一把吉他。他没有告诉任何人,虽然他很喜欢陈慧娴,但他最喜欢的歌是偏偏喜欢你。

    愁绪挥不去苦闷散不去

    为何我心一片空虚

    感情已失去一切都失去

    满腔恨愁不可消除

    他唱这首歌的时候嗓音里那点儿干净好像就消失不见了,留下了难得的沙哑和颗粒感。这让他不像一个在二十多岁的年华里没有经历过任何炽烈的爱情的人,倒像是个历经万千的风月老手。野执在无数个从耳边飞过的音符里找寻着他想要的答案,但他压根不需要急切,因为林礁什么都愿意向他诉说。

    我又为何偏偏喜欢你

    爱已是负累相爱似受罪

    心底如今满苦泪

    旧日情如醉此际怕再追

    偏偏痴心想见你

    什么都愿意,好的坏的,背德的违反法律的。这太疯狂了不是吗。可是林礁不在乎,反正他一无所有。

    情义已失去恩爱都失去

    我却为何偏偏喜欢你

    一首歌唱完,林礁没有再唱。

    “我只给你一个人唱过这首歌。”

    野执看着他。

    谁知道这样的沉默里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按常理来说,要么就是疯狂沉沦,要么就是老死不相往来。可是这太普通了,对于他们过惯了比普通人还要糟糕的日子的人来说,太普通不是他们做事的风格。所以他们就这么一直沉默着,谁也不说话,仿佛能这样对坐到地老天荒。

    林礁忽然被窗外突然呼啸的风吹得一激灵,他在这片沉默之中望向变了天的窗外。灰压压的阴沉天空把夏日无星的清澈全部抹去,整个天空的色调像是往上面泼了一整盒的深黑色颜料,让人察觉的只有压抑与不寻常。

    野执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接着动了身光着脚站在他们正坐着的床上,他高得不像话,因此只能低着头,身体的线条在林礁眼前一览无余。然而此刻他没时间再去欣赏,哗啦一声的大雨从打开的窗户外飘进来,飘到了放置在墙边的床上,把野执的书和衣服全部弄湿。

    野执迎着飘雨把窗户关上,仅仅只是片刻他的头发就全部湿了,海藻头被雨打成了一簇一簇的,与往常有着别样的美。

    他们此刻谁也没法再提起几分钟之前的事情,默契的就和提前沟通过了一样。突如其来的暴风雨成为了一张完美的遮掩罪行的帘幕,里面包裹了所有的爱欲与未能说出口的话。

    野执没有再去重新洗头,他很潦草地用挂在细线上的毛巾擦了一把头发,没有吹风的东西,他只能在这个夜晚等待自然的风将它吹干。他略有些无聊的从裤兜里拿出一盒没拆封的烟盒,打火机被他拿在手上把玩,在拿出一根香烟之后他的动作才顿住。

    在林礁没有到来之前,这个出租屋内其实总是弥漫着很重的烟味。野执是个抽烟的老手,百无聊赖中或者心烦意乱之时他都会抽上好几根烟。尼古丁让他感到宁静,让他在一团乱麻的生活中找到一些不同的感觉。

    可他今天还是放下了点燃香烟的手,在察觉林礁的目光之时也不尴尬,顺手就将烟盒与打火机重新放回了裤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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