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俗雨: 22-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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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净词倒是跟他没半点利益关系,他交朋友纯粹就是为了交朋友。

    有时觉得在这种神经大条,没半点心眼,也不图你什么的人面前,才能说上几句话。

    谢添长吁短叹:“好了,现在人人都幸福,今后只有我夜夜独守空闺,掩面自泣,梁公子也有了相好,和小妹妹夜夜春宵。”

    梁净词眉心微蹙,手指在桌面轻轻点了两下:“注意你的措辞。”

    他提醒说:“人才十九。”

    谢添迟钝地“啊?”了一声:“不小了。”

    梁净词说:“迎灯很含蓄。”

    这乱花迷人眼的成人世界,jsg她才刚刚误打误撞地闯了进来。对男人和爱情,自然还抱点新奇态度。

    梁净词有权保护好那涉世未深的眼。

    “和你的十九岁不一样。”

    谢添抱着后脑勺,笑看他。这话说得他心里不是滋味,又找不到词来反驳。

    梁净词看了眼手机,接起。

    那边甜津津地喊了声“哥哥”。

    甜得都溢到谢添这边来了。

    梁净词的眉心徐徐松开,应了声:“怎么。”

    她慢吞吞地说:“我在研究大二的公选课,我们有一门红楼的选修课,我有点想选,但是听学姐说这个老师特别严格,论文写错一个字都扣分,所以没有什么人选他的课。”

    “选修?”梁净词扶着额角,稍稍思索,“我怎么记得,我以前都是挑别人剩下的。”

    他说着,撩起眼皮看一眼谢添,给他递了个“是不是?”的疑问眼神。

    姜迎灯挺有理地说:“对啊,就是因为我这样的好学生未雨绸缪了,把功课都做仔细,所以才把好课都挑了,剩下的留给你们这些不学无术的人啊。”

    纵使自嘲过不学无术,听她这么一说,这话不对劲。

    梁净词懒洋洋地嘲弄她:“能耐了,姜迎灯。”

    姜迎灯可能也是笑了声,轻飘飘一道气音浮在耳上。

    他仿佛能看见她笑意阑珊的神情。

    她说:“你帮我决定一下好吗?无聊的课,轻松的学分vs想上的课,和棘手的论文。”

    梁净词说:“过程比结果更重要,选喜欢的。”

    “可是结果也很重要啊,会影响到绩点。”

    “选修而已,能影响几个分?”

    梁净词端起杯子,气定神闲地呷了一口果汁。

    “读书本身的意义远大过功名利禄。”

    他是真觉得如今学生上学这事有些本末倒置,为了赶一个终点,错失一路的好风景,挺不值当。

    姜迎灯想了想:“好像是哦。”

    本意是想叫她轻松些念书,道理说出口,又讲深了些。

    梁净词好像总能把任何话说得洒脱,有种历尽千帆的宽阔,眼下怀揣过程重要的想法,却忘了还有句话叫此一时彼一时。

    心随境转。等到他发现这两者同等重要的时候,有的人却已经不愿意同他谈结果。

    第24章 C23

    “说照顾人家闺女, 照顾到这份上,你也不是不怕姜老师出来算你的帐。”

    梁净词挂断电话一瞬,不知道谢添的想法拐到哪里去, 冷不丁说了这么一句。

    梁净词放下手机,淡定说:“船到桥头自然直, 还早。”

    谢添听了朗声大笑, 说他心宽。

    梁净词也笑一笑,不辩解。

    “我怎么记得你妈前阵子还给你分配对象来着, 嘴上说着等分配, 当真分到了,又嫌弃人家不够格了?”

    相亲的事就是容易广为人知。

    “嫌弃不至于。”梁净词坦言道,“换个人没准还能试一试, 但是顾影不行。”

    “怎么不行?那大美妞啊,主持人啊,带出去风光死了。”

    “顾影追过我。”

    谢添问:“什么时候?”

    梁净词想一想, 答:“高中。”

    “追过不是更好吗?没明白。”

    梁净词看一眼他转不过弯的脑袋,那些别扭与避嫌, 隐晦的情情爱爱、弯弯绕绕, 都投射不进谢添这双并不高明的天真眼底。他徐徐摇着头,体谅了这颗榆木。

    他的确不排斥通过相亲建立新的情感关系, 但那必须是崭新的,梁净词回避任何前尘往事的纠葛。

    除了迎灯,跟她还谈不上纠葛。

    谢添又说:“对了,我突然想起来, 我那天去你爸那单位办事, 好像看见他在车里等人。”

    谢添跟梁净词的父亲没什么交集,只知道他是证券公司的高层, 身边时不时跟个小红小绿,谢添这人嘴快,也不计什么后果,这话摆明了就是问他,这又是轮到哪个小红小绿了。

    闻言,梁净词的筷子顿了顿,紧接着说:“一个新人,应该是姓陈。”

    谢添对他这平静无波的回答十分意外:“不是吧,你见过了?”

    “今天回去,正好碰了个面。”

    梁净词面前摆一条鳗鱼,他记得谢添不吃姜,于是细致地挑开那些红条姜丝,漫声说着:“走了个姓庄的,又来个姓陈的。”

    窗外阳光覆在他骨节上的青紫色薄薄筋脉。

    他声线沉稳,动作慢条斯理,提起这些也照旧八风不动,并不像在掀开梁家人的丑事。

    “打不完的仗。”

    人家都说家丑不可外扬,但是很多的风声不是单单掖就能掖住的。

    他再守口如瓶,也架不住四面八方都是闲话。

    想起那些莺莺燕燕,想起他风流成性的父亲,取错了名字的梁守行。

    庄婷给梁守行生了两个孩子,但梁净词心里估摸着,他可能还不止两个弟弟,有多少跟他血脉相连的弟弟妹妹还下落不明,他计算不出。

    想起这些事,梁净词现在已经能平心静气地接受。

    愤懑,悲怆,失望,这一类情绪早就被岁月紧紧压皱,连同他年轻时还算有几分尖锐的棱角,被丢沉进他不会再回望的深渊。

    唯一担心的还是妈妈。

    他见过母亲爱到失去理智、退无可退的样子。

    他觉得杨翎不该是那样的人。

    可是她的的确确变成了那样的人。

    因为这一场婚姻不会有终点,他们注定无法分割,缠连到坟墓。爱到了骨子里的深情,换来的是一次又一次歇斯底里的自戕。

    好在她终于找到了自救的法门。

    这一些年,家门平静许多。

    事到如今,管她姓陈的,姓李的,姓王的,在梁净词这儿已然掀不起多大的波澜——只要她们还有些慈悲心肠,别再去揭杨翎的伤疤。

    挑完了姜丝的鳗鱼被推到谢添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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