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川月: 70-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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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末了只能叹气拱手道,“领命。”

    这个时候水道附近的人不多,两个人隔着一段距离并肩同行,即便是身上穿着官服也没多惹眼。这条河道往下走入的是民巷低洼,早几日的雨雪没完全晒个干净,鞋履踩在上头能晕出深一脚浅一脚的印子。

    “为何接了工部的差。”柳文昌在深长的民巷里站住脚,开口问道。

    头顶延伸出的瓦砾遮了日光,影子斑驳落在官服的浮纹飞羽上,同那些细密的针脚混在了一起,分不清究竟是光影还是纹章。

    “公务罢了。”温明裳也跟着他站定,却没有回头,“寺卿病中,李少卿督查未归,这事没旁的人能办。”

    柳文昌没去细究她此刻的做派,他似乎早有预料,只是道:“三法司与内阁尚算清流,别掺和进六部里。即便是想斩草除根,工部现在也不是你能动的。”

    温明裳目光一动,好似在他这话里敏锐地抓到了某些细枝末节。

    “阿爹想得太多了。”她背靠着民巷的墙,半张脸隐没在阴影里,不动声色地将眼中闪烁过的算计收敛于心,“六部现今忙于春耕要务,三法司即便要触霉头也该御史台先动手,大理寺平日里管着的是什么您难道不清楚吗?我不过是个才提到少卿位子上的,从资历到人脉无一占优,祖父在朝中门生众多,我犯得着现在给自己找罪受么?”

    柳文昌被她这少见的态度刺得直皱眉,可他到底不是柳文钊那种性子,开口时已经将那三两分的不悦压了下去,只是沉声道:“阿爹没有说你不是的意思,今日唤你,也不过为了提醒。你怨我恨我,那是你应当的,我的确对不住你母亲,你日后若有一日带她走,随你。但我姓柳,世家子弟以家为先,若我不这般,你可知会有多少人说柳氏的不是?如今这一步,你的确少了资历,也无人脉,但你是天子宠臣,便注定了你身上留着的目光只多不少。”

    “是以若是我做出半点有损世家所得之事,这口锅都会被扣到柳氏头上。”温明裳目光一晃,他们站在拐角处,从她这儿看出去能人流往来的玄武大街。她转过身,明晃晃的日光落在她脚尖,拉扯开一条明暗清晰的分界线,她只需往前跨一步,整个人便会站在日光下。

    柳文昌站在她身后,他们之间保持着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温明裳是小辈,她此刻若是再走远些,便有些不合礼。

    民巷被层层叠叠的瓦砾遮挡着,狭窄的巷子即便在白日也显得昏暗。她站在明暗交界上,却又有那么一刻被身后的千叠浪涌裹挟,无法向前迈出那一步。

    “你知世家为何称作世家吗?”柳文昌在这阵短暂的沉默中缓缓开口,“独木难成林,慕氏皇族是大梁的根,世家顺势而为,盘桓于上才有了今日的锦绣江山,即便世事更迭,世家之名从未改变。我知道你心里想的是什么,也知道阁老想做些什么,可你们真的做得到吗?”

    温明裳回头看他,往日在深宅中的谦卑恭顺被撕扯得支离破碎,余下的只有满目的凉薄,“我做不做得到,我们做不做得到,如今阿爹站在此问我这个,便是以为自己当真懂了天下士人心中所想。”

    三法司专于刑狱律法,其中官吏出入时自然带了种六部与内阁不曾有的冷肃,温明裳在大理寺待的时间并不长,但柳文昌看着眼前这双眼睛,眼里却不自觉地闪过一抹愕然。

    “你懂天下士人,但你并不懂世家。”他在瞬息的失神后依旧笃定道,“靖安府的那份说辞,你当真信吗?若是当真如此,为何洛氏仍在五大家之中?百年兵权,是她洛清河一句拱手相让便能让的吗?裳儿,你想做温颜,想以微末之身改如今朝局,可你注定只能做温明裳。”

    “温颜想要把柳家推下深渊,可即便做到了又能如何?你能把你祖父,把我和你伯父拉下那个位子,柳家就真的自此倾覆吗?没有,因为你自己骨子里就流着属于中州柳氏的血,不论你认或不认,有朝一日你有所出,那就是属于世家的延续。洛家人也不愿意认,洛清河自诩毫不恋栈权位,可但凡她放权,洛家就是任人拿捏的一颗棋子。”

    他往前走了一步,站在阴影里和自己这个女儿四目相对。

    “她若只是洛清河,与你相交便是没什么,可她是雁翎十二万铁骑之主,靖安府是有世子,但明眼人都知道洛氏族中的主子是谁……她要的是你吗?不是,是你身后站着的内阁,是你手中天子近臣的御赐鱼龙。朝堂便如浪尖涛,看似翻腾明艳,实则不过镜花水月,以心相交,不过痴心妄想。”

    “选你,不过是因为你是最合适的一个。放任你与靖安府走得近,你和靖安世子只差了四岁,你又如何断言她没有把你拽入洛氏如今困局之心呢?何况扬武将军与长公主先例在前,她若有此心让你入靖安府,不论是她自己或是世子,此后即便真有一日洛家荣光不再,她也能让身怀洛氏血脉之人成为朝堂重臣新的选择。”

    长街嘈杂声声入耳,温明裳听他说完,肩膀微耸了下,随即便是极轻的一声嗤笑。

    “阿爹说得很对,我的确是合适的那个人。”温明裳看着她,哂笑道,“可那又如何?靖安府眼中我是合适的那个,陛下眼中我是合适的那个,内阁亦如此。阿爹是觉得我对此毫不知情吗?”

    扒了那层浮于表面的清风明月的皮,她秉性里有着种令人瞠目的执拗,若是说得再难听点变成了偏执,对自己够狠的偏执。

    “柳家觉得我是棋,可谁又不是了?既如此,那便谁也别笑话谁。”她终于往前迈了一步,日光把斑驳的阴影驱策开,“您若有顾虑,我仍是那句话。大理寺依律办差,我亦如此,工部如今没有牵连的案子,我只不过奉端王殿下手令办些寻常差,若是有一日大理寺的案子牵扯到其上,律法如何写,那便是该如何判。”

    这般说完,温明裳向着柳文昌行了一礼,转头踏上玄武大街走了。

    嘈杂的人声转瞬将这些争辩湮没,京城这样大,许多时候谁也不会知道今日有谁说了些什么。

    民巷幽深,水洼随着穿堂而过的风荡开涟漪,进口的光眨眼间被挡了个严严实实。

    柳文昌就此止步,沉声道:“洛将军。”

    洛清河站在巷口看他,手还搭在新亭的柄尖。

    适才那番话她听到了多少没人知道,但不论听到了多少,她都不可能明面上把人怎么样。长安城好些年没有敢心抱不平当街打人的少年人了。

    “柳大人在柳氏是难得的聪明人。”洛清河迈步下阶,停在几丈之外,“但柳家这随意臧否人物的性子看来是改不掉。”

    “将军言重了。”柳文昌面上扯了个笑出来,“你我身在浑水,一两句褒贬恐怕皆是听之任之的。将军要在此事上同下官论道吗?”

    “我是个武臣。”洛清河抬眸看他,目光流转间也跟着笑开,这样的眉目含笑时总是和煦秀雅的,“不做文人清谈之事。”

    柳文昌于是道:“那不知将军此行有何见教?”

    “见教谈不上。”洛清河扶着刀下行,目光往四下延伸的砖瓦上瞟了两眼,擦身而过时才微微止步,“就是想让大人代我向老大人带句话。”

    柳文昌侧了下眸,道:“请讲。”

    “靖安府的门不是谁都能进的,洛家的门为谁开,我们自己说了算。自己揣测敲门砖的,想把踏入其中的人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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