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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怀表文学www.laohuaibiao.com提供的《山川月》 130-140(第9/21页)
着她濡湿的发,柔软的唇落在她脸颊上,一点点吻去苦涩的泪水,“我知道,阿颜,我明白的。”
她从来痛恨的都是自己的无能为力。从少年时的寄人篱下到如今唯一的软肋受制于人,她学会收敛自己内心的憎恨,但人所能承受的苦痛从来都有界限。
懂得,不代表能释怀。
温明裳给了兰芝走出噩梦的道路,却眼睁睁地看着无边的迷雾在自己眼前蔓延开。她用最清醒冷静的面具束缚住了玉碎那一刻喷涌而出的恨意,骗过了所有人,但人内心深处的憎恨是一把无柄无鞘的刀,外人无法主宰,自己握上去亦是鲜血淋漓。
柳家摧枯拉朽般的崩裂就是一个开端。在看见柳文昌惊慌失措的刹那,她心中弥漫的是无尽的快意。但她在其后关上门静坐时敏锐的意识到,即便其中有无辜者随之一同遭受牵连,那一刻在自己心中这些人也不过形同蝼蚁,死有余辜。
不该如此的。
为欲望和憎恨操纵的人都是疯子,她不会放任自己坠入淤泥深处,可这太痛苦了。
为什么明明人所求不多,还是注定要失去呢?她在无人的大雨里露出迷惘,究竟是自己做的不够,还是这世道本就如此?
凭什么呢?
而这缕逸散出的恨与痛消散在她抓住洛清河的那一瞬间。洛清河不怕她,不怕这种可能会毁去所有的恨。这一束月光像是在寂静无声里撕开了所有的雾霭,驱散了所有挡在眼前的噩梦。那双眼睛里没有抗拒和恐惧,只有澄澈如水的柔情。
洛清河在抚过她的发的每一刻都在告诉她,这里仍旧有她能抓到的东西,有什么仍旧属于她,长久不变。
于是这把刀被悄无声息地压回了最深处。
雨雾氤氲,这地方地热充沛,每年打理皆少不了修葺内舍的温泉,以往洛清河来时不大用得着,今日倒是省去了许多麻烦。她自个儿倒是不打紧,只是温明裳身子本就弱于常人,这场冷雨实在是来得太不是时候。
边缘的石壁被打磨得细腻,洛清河背靠着光滑的石壁,带着人一同沉入水中。温明裳体寒,洛清河一路上抱着她也不见好,这么整个人泡在汤池里,才终于是慢慢回了暖。
外衫被挂在进门处的木施上,她们就着里衣泡在里边,洛清河背靠着被打磨细腻的石壁,温明裳就势坐在她腿上。
洛清河掬起一捧水,一点点浇到她颈侧。
温明裳低下头任由她动作,那些积压的情绪在长久的沉寂里中得到了宣泄,她哭过一场,眼底的晦暗才终是缓缓散去。
烟霭弥散,在夜雨不成调的敲打中将人层层包裹,让莹白如玉的每一寸肌肤向下延展时藏进了水色浮光里。
洛清河碰着她颈侧的肌肤,在觉察到回温后才抬起眸子。温明裳也在看她,她们在雨声里四目相对。轻薄的里衣遮不住太多东西,浸润了热泉现着如丝的透,莫名叫人生出些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昳丽。
温热的指尖划过耳垂,叫人没来由地一阵瑟缩。温明裳垂着脑袋端详着近在咫尺的人,在下一刻被轻轻捏住了下巴。湿热的气息衔着唇角,她像是被迫低下头接住这个吻,眸子也被汤池的热气熏出了潮。
捏着后颈的手掌心滚烫,她辨不清这是汤池的热气还是这个人身上的温度,只觉得被揉得骨软筋酥。
雨声似乎渐弱了些,但仍旧淅沥沥地响,没人知道这场雨究竟何时会停。
温明裳闭着眼趴在她肩上,热泉随着轻微的动作泛起涟漪,轻轻蹭过她的下巴,她听着雨声,过了会儿才开口:“我不怪她。”
洛清河侧过头,很轻地应了声表示自己在听。驯养的鹰飞得很快,侯府的人早已事无巨细地将今日种种都转告于她。
温明裳撑着她的肩坐直了身子,打湿的长发散入水中,依稀遮住了纤细的锁骨。她不再掩饰眸底的哀戚,低声道:“陛下道出旨意的后一日,我便告诉过阿娘,可我看得出来,那些欢喜不是真的。从那时起我便知道,多半会是如此结局,因为木石……即便我拿出那块玉牌相胁……也注定是要碎的。”
母女连心啊,她如何想不到这些呢?
只不过奢求一个回心转意,求一个微末的可能罢了。
这是算计,她的确在用自己给温诗尔下一个局,但这个局没人比她更清楚结局必然是输。
“只是我没想过是求亲。”温明裳脑中浮现白日里的大红喜服仍旧觉得厌恶,她的身世从不是秘密,柳文昌此行便已是将她的脸面与自尊放在地上踩。
时至今日,那些长坐高台者仍旧自以为是地俯瞰众生。
洛清河微抿着唇,她抬手捧着温明裳的面颊,拇指轻轻蹭过微凉的唇线,“她给过我一个耳坠。”
温明裳目光微动,有那么一瞬的愣神。
“那是从前柳文昌赠予她的。”洛清河轻轻叹了口气,这些话不在给温诗尔的那个承诺里,自然可以说,“耳坠是牢笼,柳家用它锁住了雀鸟……所以她不希望你有朝一日也戴上这样的印记。”
那些珠玉耳坠是贵家对子嗣的疼爱,却也是无形的囚牢,戴上它的人在悄无声息里被刻上了某种烙印,像是背负着镣铐行走。
摘下的那一刻才是自由的。
“可时至今日……”温明裳收紧五指,涩声道,“我已经能为她摘下这道枷锁了。”她早已不是任人摆布的孩童,不是俯首就缚的囚鸟,但她仍旧抓不住自己的母亲。
温诗尔转身的那一刻她是痛的,那是极具清醒的痛苦,她不会怀疑母亲待自己的爱,但这份爱意终有尽头,她知道自己抓不住,知道它不会永远属于自己。
她没对洛清河说那个关于木石与寿数的猜度,但她们心知肚明。
被刺痛的恐惧与自私换上个名讳就叫做失去。
而她无可奈何。
洛清河抬手过去抓住了她的手腕,她敛着眸子,将掌心贴在了自己心口。
温明裳蓦地一愣,像是在复起的浪潮中被重新拽上了海岸。
掌心下的热度滚烫,是难以言说的柔软。
“阿颜。”洛清河凑近些蹭着她的鼻尖,笃定地开口,“我不会给你戴上这个。但是有朝一日只要你想……你可以为我戴上去。”
温明裳瞪大了双眼,她在听闻的刹那间怀疑自己究竟听到了什么,但洛清河的目光坦荡而温柔,没有分毫的欺骗与诱哄。
她只是在叙说一个看似毫不起眼的事实。
“洛清河属于北境,属于大梁……但是洛然永远属于你。”洛清河在此刻才抓着她贴近自己,绸衣被水波吹拂得向后散去,让所依无处遁形。今夜她一直叫的具是温颜这个名字,好像就是猜到了温明裳心中的所有心绪,只为了告诉她这个事实。
有一样东西她永远可以抓住,不必再害怕失去。
所谓耳坠不过一种独占,而有人甘愿在她面前剥离所有坦诚相待,在春雨细无声里袒露这种爱意。
搭在手腕上的那只手仍旧没有松开,温明裳垂首凝视着那双黑沉的眸子,小声问:“什么……都可以吗?”
洛清河闻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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