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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怀表文学www.laohuaibiao.com提供的《穿回十年前我被自己救赎了》 8、哀恸(第3/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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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夕犹豫了下,还是直言:“阿诺姑娘,恕我失礼,我知道你身上有些难处,不知是否需要府上请个大夫来瞧瞧呢?”
阿诺微微瑟缩,下意识裹紧了黑袍:“……伤口都已结疤了。”
“那……”何夕斟酌词句,“能否盥洗沐浴呢?”
阿诺沉默着。
何夕绞了绞帕子,为难:“非我强人所难呀,实在你的打扮过于怪异,本是为了遮掩,却反倒引人注目了,不如换身寻常干净得体的衣裳,再给你置办一套手衣、帷帽也好。再说咱们姑娘是最爱干净的,你既是投奔姑娘来的,便是自己不爱干净,也该替她想想,方不失礼。”
“我知道了。”阿诺的声音很轻,“送来吧。”
“什么?”何夕乍没反应过来。
“衣裳,送来吧。”
“哦、哦,好。”何夕讪笑了声,“阿诺姑娘真是通情达理,我过会儿指个丫头过来。”
来的丫头是晚梨。
原先何夕让别人去的,只是愿意离开东院的丫头少,又不愿伺候个又脏又怪的人。
昨晚以及早上的事在下人之间发酵,传来传去,那些未晓真相之人都觉着阿诺一定性子乖僻又奇丑无比,否则谁会用那样脏的黑袍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何夕没法子,只好将这事派给了晚梨。
“你是见过她和她说过话的,她虽古怪却不难相处,还是咱们姑娘的故人。”
晚梨被何夕指了这么个事本有些不愿的,谁也不想从东院调去甚么云遮院,可想到早上阿诺那个可怜的样子,她忽然就心软了,自我安慰:“当丫头就是要伺候人的,反正都在府里,伺候谁都一样。”
她应下来后,同在府里做事的老娘赵婆子还特意找来骂了她一顿:“人家都不要的差事,偏你上赶着,好容易在东院做了二等丫头,这会儿又去伺候个疯子。”
“她不是疯子。”晚梨有些不高兴,自顾收拾着小包袱,“主子们都不喜欢背后编排人的人,娘少说些坏话吧,我的事就不必管了,离了东院月例银子又没少我的。”
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她抱着一大包何夕给阿诺临时准备的换洗衣裳就去了云遮院。
她去时屋里的炉子已经烧得暖暖的,她没瞧见阿诺,就将衣裳放下,朝里头走去,果然见阿诺趴在桌上小憩。
她虽动静很轻,阿诺还是醒了。
晚梨便问:“姑娘困了吗?怎么不去床上躺着。”
阿诺低声道:“我很脏。”
晚梨怔了下,又打起笑脸:“我吩咐厨房烧水去,待会伺候姑娘沐浴如何?干净衣裳都拿来了。”
阿诺坐在凳子上,静静注视了她一会儿,忽然问:“你不怕我吗?”
“为什么要怕呢?”
“都说我是个怪人,我听见了一些。”
晚梨心直口快:“你穿成这样确实挺奇怪的,不过你是遇上大火死里逃生,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我小时候,村子里有个小子,被鸡啄了眼,后来半张脸都烂了,只有外面人看着吓人,他在村里从来不遮脸,村里人都习惯了。”
习惯了……
阿诺沉默着,在她的目光里缓缓起身,一点点解开缠手的黑色布条,将手伸到窗外漏进来的一点点光下。
“这样呢?”她低声问。
晚梨瞪大了眼,这双手哪里还像手啊,深深浅浅的紫褐色伤疤蚯蚓一般互相纠缠,勾在森白的指骨上,很像被藤蔓缠至枯死的白杨。
“啊!!!”
晚梨饶是做好了心理准备,却仍失声尖叫,随即赶紧捂住了嘴,只余手掌上方瞪大的布满惊恐的眼。
阿诺颤了颤,慌乱地将双手藏到黑袍底下去:“把……把衣裳都拿进来吧,不必伺候我沐浴了。”
晚梨捂着嘴惊恐地点了点头,转身就逃了,将换洗的衣裳并一些用物放在桌上后,又快速退了出去。
阿诺隐在黑暗后的眸子黯然无光,沉默地伫立了许久。
之后她走到窗边将窗户关起来,谢绝了日光的探照。今日艳阳高照,碧空如洗,一切都是光芒万丈的,可她这样的鬼,在这世上已经是没有容身之所了。
她像是一个为世间所不容的怪物,从阴诡地狱里爬出来,念叨着自己的名字走了许久的路,才最终在生辰这日找到了家,可当她回到家的那一刻,她的名字就丢了。
因为这世上,已经有一个颜诺了。
她缩在角落里,瞧着丫头们将热水送进净室,又被人追赶似的匆匆忙忙跑走。
净室内氤氲着雾气,她像一个影子飘进去,蛇蜕皮一样地撕扯下裹身的黑袍,暴露着遍体鳞伤的躯壳和脆弱不堪的灵魂。
她没有去舀凉水,而是任由自己整个人浸没在滚烫的热水中。那些丑陋的可怕的疤痕,在热水的作用下烫出了红色,好像让她忽然也没那么面目可憎了。
肌肤传来的痛楚让她维系着一丝清醒,她靠在浴桶壁上慢慢闭上眼睛,好似又回到了那日。
她知道颜府被抄家之后,从顾府不要命地跑回家,连鞋子也跑丢了。她赤脚踩着秋日的枯叶,跌跌撞撞地闯入了东院。
才到九月,风却凉薄。
嫂嫂悬吊在横梁上的影子,正随着风,微微晃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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