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青山: 150-1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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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热,粗糙厚实的手掌落在后背,避开破皮渗血的伤处、顺着经脉打圈揉着,力度恰到好处,酸痛僵硬的经络也渐渐舒展开来。

    二人离得极近,程荀甚至能听到晏决明平缓的呼吸。他一只手揉着伤处,一手握住她的侧腰,可明明是暧昧至极的姿势与距离,程荀却丝毫没有被冒犯的狎昵意味。

    程荀面朝下趴在床榻上,在他正经得一丝不苟的动作中,终于回过味来,脸唰的一下就红了。

    真是……自作多情!

    她将头埋在软枕里,心中又羞又恼,忍不住暗骂一声,放在一旁的手死死抓住了身下床被。

    好巧不巧,晏决明又在此时开口说道:“阿荀,莫趴在枕头上,会喘不过气的。”

    程荀没有动弹,闷声闷气回了一句:“我乐意。”

    身后不再说话,程荀心烦意乱地闭上眼睛。晏决明手上仍不急不缓揉按着,后背伤处被拉扯着,传来或轻或重的痛感,程荀强忍着一声不吭。

    不知揉了多久,原本紧绷的后背终于稍稍松懈下来,程荀也渐渐平复了情绪,甚至浮起了些许的懊悔:明明是自己想岔了,干嘛冲他耍小性子呢?

    她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殊不知,身后那人的慌乱与焦灼丝毫不输于她。

    前几日程荀未醒时,晏决明也这般为她换过药。

    可那时他满心都是对她伤势的忧虑,顾不得旁的想法;哪像今日这般,从程荀自己解开寝衣那一刻起,脑子嗡地一下懵了,手脚都不知道该放在何处了。

    他喉结滚动,跪坐在床上,忽略身体各处蚂蚁爬一般的痒意,甚至强压着慌乱的呼吸,如往常般擦拭双手、倒药酒。

    将手放到程荀背上后,他又飞快地移开视线,漫无目的地在床帐内梭巡,还开口说了蠢话。

    ——让阿荀当着他的面解开寝衣,已是极冒犯之举,之后便是好意的提醒,也带着几分虚伪之意。

    掌心握着细腻光洁的肌肤,掌根轻移,又触到了熟悉的疤痕。

    晏决明像是被人迎头泼了盆凉水,摇曳的心旌骤然停住了。

    他垂下眼眸,看着那片颜色深浅不一的陈年旧伤,臂膀紧绷,手下却放轻了力度。

    他承认,那些所谓丫鬟、婆子不能前来照看她的“不得已”,不过是他卑劣的私心罢了。

    他不愿让别的人看见她的身子,更不愿让她们看见程荀这一身的伤痕,将她的过去当做茶余饭后的谈资,说笑、猜忌、作弄。

    即便程荀早已将过去种种放下,不再沉溺于那些伤痛,他也不愿她在旁人面前,失去这最后一点隐秘。

    她身上的旧伤好似一张细细密密的网,未曾困住程荀向前的脚步,却牢牢困住了他这个旁观者。

    可他甘愿待在这网中。

    第158章 大英雄

    天光微斜, 床帐内一派沉静。

    程荀仍埋头趴在软枕上,耳根的红虽未褪,紧张的情绪却在晏决明恰到好处的揉按中渐渐平静下来。

    她微微侧过头,微不可察地长舒一口气。

    倒了几次药酒, 晏决明从小炉上取下热水, 打湿帕巾, 擦拭过酒渍, 将药粉小心倒在几处破皮出血、淤青较重的地方。

    “嘶……”

    后背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痛感,程荀痛得脊背紧绷,额头都冒了汗。晏决明有些慌乱, 倒药的手僵住, 急忙问道:“要紧么?要不我去找大夫?”

    程荀缓过那股劲儿, 勉强止住他的动作:“找来大夫不也要上药?没事,也没多疼。”

    晏决明眉头紧锁,只能加快手上动作,嘴上说起别的事情, 试图转移她的注意。

    “那晚小巷子里的女孩, 你可记得?冯平本想将她送回家,那孩子好像吓着了,一句话也不肯说, 只能带回了府里。”

    程荀一怔,赶忙问道:“她没事吧?”

    “大夫看过了,只是身子有些娘胎里带出来弱, 旁的到无大碍。”他犹豫了下, 看了眼她压在枕上的侧脸, 说道,“那日, 若非她独自走到巷口处哭个不停,我恐怕还发现不了你。”

    那夜的回忆涌上心头,程荀指尖一缩。

    默然半晌,她答道:“那女孩现下无家可去,就先待在府里就是。”

    晏决明应了一声,从一旁取出干净的棉布,一手微微抬起她侧腰。

    “腰可使得上劲儿?”他低声问。

    程荀努力忽略腰上的痒意,试图撑起手臂,却发现只要姿势一动,上半身难免有风光乍泄的危险,只能尴尬地趴在原地。

    她有些心虚地搪塞:“好像使不上力……”

    晏决明动作一顿,手攥紧了棉布边缘。

    “那我来吧。”他哑声道。

    晏决明将棉布条展开,轻轻盖住程荀仍在渗血的伤处,一手抬起她的侧腰,一手扯着布条,小心翼翼地穿过她下腹。

    即便晏决明已经尽力不触碰到程荀的肌肤,可布满薄茧与伤痕的手仍是不可避免地擦过她平坦的腹部。

    程荀只觉脸上又烫了起来,不由得将脸又埋进了枕头里。

    而跪坐在她身侧的晏决明,鼻尖、后背都细细密密出了一身汗。

    怀中掌下都是软玉温香,晏决明热得好似置身三伏天,连脑子都快停转了。

    若是,若是他日,能正大光明与她……

    晏决明脑子一团浆糊,手上动作却不马虎,不多时便将布条系好,扯过被子盖在程荀身上,而后飞快退出了床帐。

    帷幔上的珠串摇摇晃晃、响个不停,程荀抬手按了按胸口,暗自松了口气,坐起身将寝衣穿起。

    床帐外,晏决明背过身。耳畔是窸窸窣窣的衣裳摩擦声响,他垂眸望着地面,眼神晦暗不明。

    晏决明沉默地立在屋子中央,直到身后渐渐安静下来,他闭了闭眼,紧握的拳头松开,如常道:“还有膝上的伤处……”

    他还未说完,程荀连忙答道:“我自己来就好,不碍事的。”

    床帐外沉默一瞬,晏决明低低应了一声。他将药罐、棉布、剪子等放到一旁,又悄声走出房门。再进门时,他已恢复了往常的神色,抬着食盒走了进来。

    “好几日未曾好好吃过东西,先垫垫。”

    食盒里都是些清粥小菜,他一一放在矮几上,抬到床边。程荀胃里空荡荡的,可吃了小半碗,便将盘子推开了。

    晏决明没有勉强,起身收拾碗碟。程荀缩在暖烘烘的床榻上,侧身看着他忙进忙出,睡意如潮水般一点点漫上来。

    她刚醒时,窗外还是明亮的天光;此时再往外看,狭窄的窗缝已中悄然跃出了一道粉紫的霞光。

    夕照透过明瓦洒进屋内,将他高大的剪影边缘勾勒出一条金边。

    晏决明收起碗碟、规整伤药,又在屋中四角洒了温水,以免房内太过燥热。程荀静静望着他,忽然开口道:“我衣服里的东西,可都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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