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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怀表文学www.laohuaibiao.com提供的《别青山》 150-160(第16/20页)
晏决明一愣,放下手头上的活计,转身从窗前柜子中取出一个布包,走到床边递给程荀。
包裹书册的绸布已被人洗过,上头只留了些浅褐色的痕迹。程荀伸手接过,顿时心安。打开布包,里面书信、木簪仍安然无恙,只是那本画册表面落了些血迹。
她擦了擦上头早已干涸的血迹,抬眸看向晏决明。
“瓦剌大势已去,紘城也守住了,你日后还有何打算?”
晏决明在她身旁坐下,抽出她手中的画册,放到枕边,又替她掖好被角。
“等你身体好些再说,旁的不打紧。”
他声音柔和得不像话,轻轻拍拍程荀身上的被子,如同儿时哄她睡觉那般。程荀眨眨眼,心底有些微妙的雀跃。
困倦与睡意铺天盖地涌来,程荀却莫名不舍闭眼。她看着晏决明线条冷硬的侧脸,口中呢喃一般:“毛茸茸的。”
晏决明没听清,侧耳俯身。程荀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轻抚上他的侧脸。
温热柔软的掌心落在他侧脸上,又顺着侧脸往下滑,在他下颌上摩挲两下。
“怎么想起蓄胡了,你才多大呀。”
晏决明眼中的笑意还未来得及绽开,忽然僵在了原地。手里触感刺刺的,程荀清醒了几分,颇有些兴致地研究起来。
“我还没见过你蓄胡的样子呢……看起来也不错,更像威风凛凛的大将军了。”
闻言,晏决明目光一怔。
天光渐斜,金黄的夕照也转为或深或浅的黛紫,屋内没有点灯,床帐内愈发昏暗。
男人半个身子的阴影都落在程荀脸上,他只能看清她眼中流转的波光。
“是吗?”他低声应和。
“是啊。”瘦削的手指在他下颌游走,她像只好奇的狸猫,轻轻拽了拽他嘴角短短的胡茬,“感觉像提前看到了你四、五十岁的样子。”
“……真有这么老么?”
他问得委委屈屈,程荀却不禁噗嗤一声笑了,不假思索道:
“早些看到不好么?就我这身子,能不能看到那时候的你都还不知道呢……”
话还未说完,她放在晏决明侧脸的手猛地被他抓住,攥得她生疼。程荀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知失言,有些心虚地垂下了眼睛,不敢看他。
天边最后一抹暮色沉入大漠尽头,夜幕高悬,屋内一片漆黑。床帐内,晏决明俯身望着程荀,二人近得鼻息相闻,好似有情人耳鬓厮磨。
“我……我胡乱说的。”程荀垂眸敛眉,嘴里嚅嗫道。
黑暗中,晏决明紧紧盯着她瘦削病弱的侧脸,咬紧牙关,努力压抑翻涌的情绪。
“再不许说这样的话。”他气息有些不稳,一字字挤出牙缝,“从前是我没用,可日后,只要有我在一日,就绝不会让你出事。”
程荀轻掀眼皮,抬眸看向他。
男人浑身紧绷,胸膛剧烈起伏着,脖颈处青筋暴起,好似正强忍着身体的疼痛。
床帐内一片沉寂,不知过了多久,晏决明松开她的手,颓唐地垂下头。
“我是哥哥,你该活得比我久才是。”
程荀静静望着他,半晌,扬起一个笑,朝他点点头-
接下来的两三日,程荀在屋中养病,晏决明几乎寸步不离照顾着她。
他万事不要她操心,恨不得沐浴如厕都代劳,更别说更衣洗漱、按摩换药。程荀本还有些不自在,几日下来也渐渐习惯,乐得过上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
长久劳累亏空的身子也好像知晓了今时不同往日,强撑已久的那股气力蓦地泄了,程荀几乎整日都在昏昏沉沉地睡梦中度过。
好几次夜里忽然醒来,程荀才发现晏决明竟然从未离开过自己的屋子。要么是在桌前挑灯阅读书信,要么是坐在床边上为她艾灸膝盖。还有几次,他居然直接缩在冰凉凉的脚踏上睡着了。
程荀第一次在脚踏边发现男人身影时,还被吓了一跳。等看清是晏决明,心口像被人掐了一把似的,又酸又疼。
还未出正月,西北仍是冰天雪地的苦寒,晏决明只披了一张薄毯,高大的身子就这么缩在逼仄冰凉的脚踏上,无声无息地守着她。
程荀也睡过脚踏,知道那是什么滋味。
就连在后宅里,也只有极刻薄的主子,才会在寒冬腊月里这般折磨手下人。
程荀静静端详了一会儿,伸手将他推醒。他先是一懵,抬起头,脸上还挂着被袖子压出的红痕;见程荀望着他,以为她哪里不舒服,又心急如焚地直起身子,慌乱间,差点被自己发麻的双腿绊倒。
顾不及别的,晏决明直接伸手探到程荀额上,“怎么了?哪儿不舒服?”
程荀摸了摸他冰凉的手背,将他拉到床上,分了一床被子,想披在他身上。晏决明却怕她冷,不愿意,愣是用被子将她牢牢裹住。
程荀被裹得像座小山,手脚不能动弹,晏决明趁机揉了揉她的头发。
她气恼道:“一个大将军,整夜睡在别人脚踏上,说出去,指不定被人怎么笑呢!”
晏决明听后长眉微挑,坦然道:“我照顾自家人,哪里丢人了?”
程荀撇撇嘴角,不与他争辩。
晏决明笑了下,将被子解开,扶着她躺下。
“更何况,我照顾的可是紘城的大英雄啊。”他说。
日子难得清闲,就在晏决明这般悉心照料下,不说其他的,至少程荀身上皮肉伤都好得七七八八。
直到这日,程荀已然能够拖着腿,在屋中慢悠悠溜达了。
屋内熏炉烧得旺,程荀不过走了几圈,后背就出了一层汗,黏在包扎过的伤处上,痒得她心发慌。
她刚想唤人将熏炉里的炭火拾出去些,就见晏决明阴沉着脸走了进来。
“……你这是,半个时辰内就长出的胡子?”
程荀愣在原地,抬手比划了下他的下巴。
自那日被程荀打趣蓄胡后像老了几十岁后,晏决明翌日就将胡子剃了个干净。
除此以外,他头上的发式、身上的衣着挂饰都换了个遍,连许久未用的熏香都翻找了出来。
行走之间,不似常年在西北征战的将军,反倒有几分当初才绝江南、名冠京城的晏家世子爷的模样了。
程荀不知府内其他亲卫如何看待他这一系列变化,至少她自己,是强忍了笑意,夸了几句:“晏公子风采照人,比之当年也分毫不差呢。”
晏决明听后,面上一句未说,耳根却悄悄红了。
故而今日,程荀见他不过被亲卫叫出去半个时辰,脸上就长了浓浓一片胡髭,也不由得有些愕然。
她走过去,抬手扯了扯那胡髭——嗯,黏得倒是挺牢的。
他情绪仍旧低落,低头望着满眼好奇的程荀:
“京中来信了,太子命我即刻回京。”
程荀怔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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