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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怀表文学www.laohuaibiao.com提供的《门阀之上》 220-240(第21/25页)
氏一节,想来感官上也会令许多皇室难以接手。况且汉中王氏已然盘踞一方,若获得公主的加持,日后借由伐蜀获取事功,倒逼中枢,也是不美。
正左思右想着,外面忽来人报,说是殿中尚书府有要事,需要陆昭出面处理。皇后与众妃也索性放她回去了。
陆昭甫一出殿,便见不远处有一架绿油幢画轮四望车停在道旁,几名小侍忙不迭地引她过去。元澈抬眼看见陆昭,先自己跑出车外。到底是在宫内,元澈的行事比在行台端庄许多,虚扶了陆昭,顺手将一只小巧的暖手褪了下来,放在陆昭手中。
元澈道:“长乐宫清理得差不多了,父皇已命人给你收拾出了一间院子,离我那里也不远,我陪你过去。”
陆昭说好。
一天下来,元澈身经百战,陆昭亦历尽万劫,然而精疲力尽的两人最终却未登上那驾华丽的四望车,而是双双选择步行。宽阔的驰道上,月色如练,月光似水,溶溶皎皎洒了两人一身。它照在银色的甲胄上如削冰凿玉,而照在深色的章服上,便如跌入了深不可测的渊海,唯有流经那抹金线织就的章纹上时,才反射出一丝丝清明之光。
元澈悄悄挨陆昭近了一些,仿佛有话要说一般,因再也捂不住那颗突突跳动的心脏,进而脱口唤道:“昭昭。”他说出这两个字后,只觉得这样寒冷的天气也并不难以忍受了。
“嗯?”对方亦默契地应了一声,回头看向他,额前的发丝轻轻擦在了元澈的脸颊上。元澈只觉得整片月光就这样猝不及防地撞入了怀中,而她的眼角似乎也借着这样一片好月色,催起了一片潮汐,进而涌进了自己的眼中。他们这样并着肩,仿佛章服上的黑暗可以借此被照亮一般。
陆昭猝不及防地接了元澈这一眼,只觉得额前一股热风横生,燎得她眼角发痛。但在左侧的心跳声也在悄悄的告诉她,不会再有人可以如元澈一般靠近自己的心了。
忽然黑暗中传来一声凄厉的叫喊,陆昭与元澈都吓了一跳,齐齐转过头去看。只见四个小侍匆匆抬着担尸体的架子,架子上的一颗头颅滚地,吓到了路过的一名侍女。
小侍见太子鹤驾,赶忙前来请罪:“殿下恕罪,陛下才下令将崔敬斩首,宫门已经下钥,小的实在来不及抬出去,只想往逍遥园去安置着……”
元澈皱了皱眉,最终却只挥挥手让一干人等离开。倒是陆昭叫住了小内侍,问道:“王中书呢?”
小侍明白陆昭说的是王峤,因殿前事闹得颇大,也就没有隐瞒:“王中书想为崔敬请流放之刑,但陛下没有允准,但也没有申斥。倒是原谅了崔谅其余子女之罪。”
陆昭点了点头道:“知道了,多谢中贵人。”
那人不敢当谢,见太子面色不善,便匆匆告退了。
陆昭怔怔看着小内侍拾起那枚头颅,放回到担架上,如同捡起一个微不足道的石头。随后几名宿卫赶上前来,向太子等人行礼后,旋即为这些人指明了去路。
“崔谅居京畿一年之久,却让宿卫分裂至如此程度。”元澈瞟了一眼行动有规新整编的宿卫,“可是你确能在一日之内整合陈霆、许平纲及余者宿卫六千多人。崔谅之才,似乎并不堪。”
陆昭只是摇了摇头,对于宿卫的整合也好,高门与宗室的维系也罢,并不是崔谅这样的寒门可以做到的。崔谅不能成事,并非能力不足,也非荆州军不强。“是这个国家权力结构的问题。”
不远处,湮没于黑暗的兽头雕像慢慢探出来,深灰的颜色与粗糙滑腻的质地仿佛即刻便要倾颓坠地。流溢这青苔的眼角如同哭泣,但是兽鬃下巨大的爪却踩着冬日的八面寒风,破裂而扭曲,如同要借着昔日地残暴与血腥重新抖出余威。
细长的驰道随着云的移动在宫墙的阴影下变得纯然黑暗,万仞之深,了无一物 。陆昭从未在深夜经过此处,她不曾想象那些日日穿梭于此的权臣与帝王是否怀过恐惧,心存孤绝,如同崔谅一样,以衰朽的头颅作为对自己那注定败北的命运做出最终的反抗。
“昭昭,你或许不该生于这个世道。”元澈慢慢托起陆昭的脸,若她生于承平年间的世家,只承泽于那一点点相权,便不会有如此重负,他们也不必有如此对立。
陆昭只是笑了笑:“殿下误了,我生于哪个世道,哪个世道便对我最好。”
第238章 复盘
陆昭的声音随着每一个字刺穿下去, 堕入黑暗。而元澈的呼吸却如潮湿的海风一般,穿过她的发丝,化作一缕又一缕叹息。深色的章服陷在铠甲的缝隙里, 发出幽幽的光芒,似是无望的挣扎, 亦如靡靡地沉沦。
“人力有穷, 苦难无尽,来日不过白骨一具。你说的没有错,人只在活着的时候与白云苍驹一争朝夕。” 元澈笑着手指划过陆昭的脸颊, 沿着下颚的勾折,慢慢扶住了那段脖颈。
温热的手指截断了血液的冰冷, 温热的声音收梢了叹息的涟漪。他将声音吹入她的耳中,另一只手慢慢游到了那一段腰肢上, 轻轻握着,却能感受到一丝不同寻常的颤抖。他稍稍施力, 便发现里面夹有一片不易察觉的软甲,如同她缜密谨慎的心思, 将躯体妥善地包裹着。
继而, 他清楚地看到了这个女孩脑海中浮现每一个画面。主动的杀机,被动的忧惧,不动声色的算计, 不露真容的手段,步履弥坚于每一座权力高峰之上,匍匐藏匿于每一个势力审视之下。而她现在已经掌握了禁军, 离下一步也应当不会远了。而漫长的历史中, 走到这一步的人,功成者几人, 身死者无数。这样的兴奋,一如潜藏她话语中的狂妄与锐利。这样的忧惧,亦在方才她向尸首那一瞥中展露无遗。
“昭昭。”元澈望着陆昭深不可测的眼底,在那片黑暗之中,他也看到一双同样复杂的眼睛,“你在害怕的,我也在害怕。”
他害怕离开长安,当他带领数万大军回来时,那些将领的家属都已被扣做人质□□。他害怕围拱自己的人一夜之间作鸟兽散。他害怕无法看到她的每一个日夜,害怕他们一方终有一人失衡,在各自不容言退的一隅,亮出藏在袖内的刀。
元澈环顾四周,森森然的宿卫近五百人,占满了半个驰道。各自爱重的亲信,各自潜伏的死士,在目观死去的崔氏父子后,心存不满地看着各自眼中的权奸奄妾与壅君惑主。
“要和我去一个地方吗?”继而他向她发问,如果他们仍然彼此信任,如果她愿意孤身前往,与他进行这一场人生豪赌。她赌他不敢借此将她软禁,他亦赌她不敢借此将他禁锢。
温软的唇逐寸贴近,他环着陆昭,额头温柔地擦荡着她的发丝。夜色已被雾色湿染透了,矜持接触下,张力一分又一分地持续增加着。它仍留有足够的空间与时间,他要给她最后喘息的机会,她可以随时退出,取走合乎礼制的名分,留下合乎情理的戒备。
长睫微覆,黑暗的双瞳自无始来,化有为相,凝结在了元澈唇上那一圈小小的髭须上。她慢慢伸出手,而后挑衅地碰了碰它。
宫墙与飞檐下呼啸的疾风催促着驾车的快马,四望车上的风铃、琥珀与琉璃被摇晃得劈啪作响,夜色如同幻景在陆昭的眼中颠倒。
不知元澈在哪里寻了一处院落,荒而偏僻。小院的门口仅有两人把守。车儿停下后,院中侍者正欲挑灯问讯,却见太子用宽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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