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冬逢春时(重生): 23-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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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容栀颔首,表示知晓。每次提到此人时,谢沉舟眉眼都柔得不像话。这位故人大概对他而言十分重要。亦或就是他的意中人也未可知。

    “你与她长得很像。所以我想,如果向你祈愿,或许她也能够听得到。”

    他并不信奉神明,此刻却又坚信通过与相似之人祈愿,对方就能接收到这份心意。

    容栀哑然失笑。

    他似乎与平日里那个温文尔雅的谢沉舟略有不同,多了几分天真和傻气。

    “既然如此,那你何不对真的对着我许愿?我也还算有几个小钱,只要你告诉我你想要的,说不定我真的能够让你实现。”

    听听,好大的口气。

    “我的愿望,还真只有县主能实现。”他眼里尽是粲然的笑意,托着下巴认真道。

    容栀气定神闲地等着他的下文。是要孤本,要银两,或者要扶风院的地契,她都可以毫不费力地答应。

    寺院外夜风阵阵,海棠花扑朔着纷纷扬扬落了一地。

    “我想一直陪在县主身边,为县主做任何事。”任何事,无论他有没有能力做到,只要容栀想,他都会在所不辞。

    这算哪门子愿望。哪有人上赶着想为别人鞠躬尽瘁的。少年人眸光一片真挚,全然把一颗忠心袒露在了她面前。

    容栀微愣,而后唇角也爬上笑意。“这可是佛祖面前,你说的话,可都是作数的。”

    他坦荡道:“沉舟说话算话,从来不会骗县主。”

    佛像高立着,低垂着眼眸,慈悲地注视着被烛光包围着的两人。

    从大殿出来,容栀敲开稷山的门,要了个炭盆。谢沉舟还以为她是又觉得冷了。“我把外衫解下来给你取暖?”

    说着他伸手就要脱了蹀躞带。容栀急忙制止。“你怎么动不动就要脱衣服?”先前撕烂两件衣袍还不够么。

    她把炭盆往谢沉舟手里一塞,以免他手一空着就要蹂躏自己的衣裳。

    容栀找了片还算空旷的地方,指挥着谢沉舟把炭盆搭在了石阶上。

    她点了火折子引燃,瞬间在木炭上窜起一束火苗。谢沉舟斜坐在石阶上不解地瞧着她的动作。

    容栀小心翼翼取出一本用牛皮纸包裹着的书册。书册虽不崭新,但边角整齐,显然被她精心呵护着。

    谢沉舟一眼便认出,这本书册正是她近日在药铺得空便坐下抄录的那本。书中密密麻麻地记载了容栀从各类医书上摘录的药方,她还在旁边认真地做了些批注。

    现在拿出来是做什么?借着月光就着火,月夜夜读?谢沉舟剑眉微挑,好整以暇地瞧着她。

    下一秒。“唰啦”——伴随着书页被撕烂的声音,片刻的呆滞后,谢沉舟脸色陡然一变,怔怔地眯了眯眼。

    跳跃的火苗如同恶魔般贪婪地舔舐着纸页,转眼间便将它们吞噬得干干净净,只留下一丝缕灰白色的灰烬飘散。

    “你写了这么久的手抄本,就这般烧掉了?”耗费那么多心血写成,就为了烧掉么。

    她面色淡淡,不以为意。而后又利落地撕下一页纸张,然后将它们放入炭盆中。

    “本来就是为阿娘抄录的,不烧掉,怎么给她。”

    “烧医书给先夫人?”他心里微微诧异。每年先太子的忌日,悬镜阁都会焚烧金、银、香烛和纸钱来祭奠。

    烧医书祭奠的,还是头一次见到。

    “这明和药铺原本便是我娘的陪嫁之物。母亲生前对医术药理也有着颇深的造诣。食疗最初也是由母亲提出来的。”

    容栀就这般碎碎叨叨的说了许多,眼眸中满是对阿娘的眷恋。

    “阿月,”她还记得在院落那颗海棠树下,妇人边替她缝着帷帽,边和蔼地看着她皱眉读医书。“你身为明月县主,一定要记得有良善之心。”

    谢沉舟叹谓一声 ,眉眼寂寂,无端地有些落寞。尽管他知晓她突如其来的柔肠是因着那位早逝的先夫人,心中却还是有些闷闷不平。

    他无奈地笑了。寻到她的那刻,本以为心愿已了,却未曾料到,如今伴她左右,心中竟又生出诸多杂念。

    谢沉舟闭了闭眼,须臾便敛去所有不应有的念头:“先夫人定是个很好的人。”

    容栀怔怔然看着火光吞噬了所有书卷,沉沉叹息了一声。“她是世界上最温柔,最善良的人。”

    这样好的人,最终却缠绵病榻,油尽灯枯而死。

    “被阿爹禁足那日”,容栀轻掸衣裳上的余灰,缓缓说道:“他问我为何执着于一间无足轻重的药铺。当时我嘴硬,坚称是为拯救沂州全体百姓免受病痛之苦。”

    她呢喃着,似是自言自语:“我是有私心的。药铺对阿娘意义重大,无论怎样,我都要守护好它。只要药铺还在,我就会有一种错觉,仿佛阿娘并未离去,而是还陪在我身侧。”

    指尖染上些纸屑,她捻了捻,没擦掉。谢沉舟递上一方竹绣素帕,眉宇柔和一片。

    “县主今夜似乎,格外多愁善感。”

    容栀垂下双眸,刻意避开了他的视线。月色轻柔,她鬼使神差地同他说了许多心中埋藏许久的情绪和秘密。

    自从那场生死轮回后,她下定决心想要摒弃的所有柔软与脆弱,此刻又像浮萍般飘荡起来。

    许是木柴沾染了夜露,不多久火势便渐渐弱下去。两人隔火对坐着,容栀唇角微勾,感慨道:“上一次与你围火而坐,还是剑拔弩张时。”

    那时她对他满是猜忌戒备,每日都盘算着他接近自己的目的。实在是想不到,能有促膝长谈的这一日。

    谢沉舟微微扬了扬下巴,脖颈上隐约显现出一道暗色。是她用匕首划破的那处。

    “你没好好涂药么?”容栀皱着眉问。他生得白,哪怕细微的伤疤也会异常显眼。

    “涂了。”谢沉舟伸出手抚摸过那处伤痕,笑着宽慰道:“别担心,只要不凑近细看,根本不会注意到。

    这可是阿月亲自为他留下的“印记”,他又怎舍得让它轻易消失。说不定哪天阿月想要抵赖不认账时,这道疤还能成为一个有力的证据。

    这点小伤疤算不得什么,他的背部、手臂上都布满了比这更深更狰狞的。

    他调侃道:“县主那日未对我痛下杀手,想必是与先夫人一般心地善良。”

    容栀微挑没有,出乎意料地辩驳:“你想多了。我不过一介俗人,哪有那么多的慈悲心肠。”

    “那县主为何……”

    “你生得好看啊。”她眨了眨眼,眸光里有水波晃动,“若是就此殒命,我岂不是见不到如此俊俏的郎君了。”

    容栀唇角夹了丝笑意,让人一时分不清是玩笑话,还是认真的。

    寺院里的海棠花开得极为茂盛,沉甸甸的花朵如华盖般盈盈而立,枝丫肆意伸展着,将两人的头顶遮得严严实实。

    第25章 追云逐月 多看一眼,都生怕亵渎了她。……

    “县主且等着。”谢沉舟站起身来, 快步走到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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