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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怀表文学www.laohuaibiao.com提供的《恰如天上月》 100-110(第16/21页)
孔珧闻声赶来,一见这情形立刻惊得花容失色,“阿母!你、你把阿父怎么了”
孔夫人拍拍屁股站起身来,拉着女儿便走,孔珧欲行甬路,被她一把扯回来,“阿母是不如你阿父会讲道理,可阿珧须得记得,到什么时候都得走正路……”
山林野泽纵横交错,有迂途,也有捷径,总有一不小心行差踏错的时候,若能及时悔悟,重回正道,也算善莫大焉。
可是正与不正又岂是那么好分辨,譬如绕串起白鹭洲九曲十八镜的蜿蜒细流,人在其中,哪里还能辨得出方向。
想回头又谈何容易,朱颜未老,风流已老,凭栏叹,逝水难收。
王微之直着眼看水榭下的几岔支流,他倚着这栏杆喝了一夜的松枝浮梁酒,反常地没有喝醉,只是腹中烧得难受。
“茶水。”
一声吩咐下去,静书也反常地没有应他。
“茶水!”
王微之眉心拧紧,朝窗里投去一瞥,静书恍若未闻,依旧在那里翻找着什么。
“你找什么呢”
等到他皱眉走过去,静书已将临窗的书案和靠墙的箱笼都翻了个底朝天墙壁上挂画都取了下来,卷轴笔砚铺得满地都是入目狼藉。
“我问你话呢!”
王微之脱了木屐,顺手捡起滚落到脚边的挂轴,展开一看,原来是他十七岁那年画的一幅月印万川,意境开阔,笔墨洒逸。
他愣了一下,有些不敢相信这是出于自己之手。
“找到了!”
静书满头大汗地过来,手里多了一管玉笛。
“九郎不是要我找这个么终于教我找到了!你多久没吹过有所思了,快吹一曲吧!”
静书秀气的眉眼染上了一层与她整个人格格不入的兴奋之色,话也说得逾越。
王微之这会儿既不想看见这玉笛,也不想听见有所思,一下子便撂了脸,甩袖就走。
呜呜咽咽的笛声留住了他。
九郎锦心绣口,他的婢子耳濡目染,亦可称才静书原本只擅抚琴,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学会了吹笛。
可她竟胆大妄为到用他的笛子吹奏有所思!
“你放肆!”
王微之勃然作色,劈手便将玉笛抢了下来。
静书空着双手,脸上的笑就像这首未尽的曲子一样凄凉,“你如今连听也不敢听了么”
王微之看出她今日的异常,不欲理会她,刚要转身她已跟过来跪在脚下。
“九郎,你不能这么做,你若是真的这么做了,往后就再也没有回头路了!”
“……你信不信我杀了你!”
王微之惊怒交加,原来自己这么不谨慎,这么一件性命攸关的要事,竟然都被贴身的侍女发觉了。
“你杀吧,我不过是一介奴婢,命若草芥,本就没什么分量的我不怕死。”
静书不知哪根筋搭错了,竟然在他面前犯起了犟。
“左右都是死,我还有什么好怕的可是我须得在死前将想说的话都说了,否则我死不瞑目!九郎,你既没有经世致用的才干,也没有玩弄权术的城府,更没有戎马天下的气魄,你肩不能挑、手不能扛,遇上长生道匪时连一个女郎都不如,你拿什么和李勖比!”
“混账!”王微之这一刻真的动了杀心他被这个婢子气得发抖,她怎么敢,她凭什么这么说他!
“我如何不能和他比他不过是一介只会打杀的武夫!我的确没有一身蛮力可我有心有脑,我要——”
“你要如何”静书失望地质问他,她实在不想从他的绣口中听到那些肮脏的打算,于是她替他说:“你要挟持十七娘,利用她的身孕威胁李勖,借此达成你的目的对也不对”
王微之那张无一处不美的白玉面孔陡然泛起乌絮,像一只阴森森的水鬼。
“你看,你心里的打算,就连自己都耻于承认。”
“我承认,我有什么不能承认!”水鬼压抑了一夜的酒气似乎在这一刻才上了头,满脸红潮犹如溺毙前的一刻,“我要教她看见,我才是最有资格和她在一起的人,我有本事将她夺回来!”
“你好糊涂!你以为这样做了就能教她重新爱上你不会的!她只会恨你、鄙薄你,你们之间最后一点情分也会因为你的小人之举变成恶心!”
“小人之举你也说我是小人……那又如何!我爱她,我爱她就够了!”
好似玉山将倾,王微之身影晃了晃,忽然放声大哭。
“你真的爱她么”静书仰起头,怜惜地看着他,“你若是真的爱一个人,就会想着成全她。可你不是九郎,你只是受不了打击,接受不了一个出身寒微的男子却处处都强过你;你其实连自己都不爱,你只爱曾经那个在建康城里独领风骚的王九郎。看看你自己,如今活成了什么面目你还是你么所有人都在往前走,只有你还停在原地,却偏偏把自己给弄丢了!”
“我……用不着你来教训我!你懂什么你不过是一介奴婢,我也是没有办法,既在此中,身不由己,有些事,我不得不为!”
“王微之!”这奴婢头一次唤他的名字,一字一顿地教训道:“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
王微之蓦地怔愣住。
有所为,有所不为,可如今的他还是君子么
“你为何要与我说这些”
许久之后他垂下眸,第一次仔仔细细地看这个陪伴他十几年的侍女。
静书略显寡淡的唇边扬起了一丝令他看不懂的笑容,“九郎,你素来争强好胜,可是爱是不用争的她若心里有你,即便世人都以为你低下、无能、懦弱,在她心里,你依旧是这世上最好的人。你为何要傻到用自己的短处去比较别人的长处你这样只会教……你不必如此,如果你觉得婢这番话还有几分可取之处,那便去阻止家主,否则,你就再也回不了头了!”
他若是奸恶彻底,那今日也就不必劝他,偏他不是一旦踏出这一步,无论成与不成,他下半生的每时每刻都会陷入无休无止的煎熬之中。
静书垂下头,王微之看见两行泪滚滚而下,顺着她尖尖的下颏流淌到衣襟上,那里早就已经潮湿一片。
她说怕他回不了头时,像是比他还伤心
王微之怔怔地看着她哭,一股难以言喻的感受缓缓将他包裹住。
温吞,绵密,令人恼怒,浑身不适,下意识地想要挣脱,最终却又奇迹般地被它攫住,它攫住了他的心将上面每一条细小的裂痕都一一抚平。
王微之终于平静下来,心里是一片安宁的酸涩。
“你快去!”静书轻轻地推了他一下,又是一个逾越的举动,“快去,再耽搁就来不及了!”
……
日光像一层熏过的纱,痒苏苏、热乎乎地拂在面上,不待阿筠唤,韶音自己便醒了。
不料这一小憩竟成深睡,她睡得很是香甜,有点舒服得不想起来,于是便搂着李二心安理得地赖起了床,一面哼哼唧唧地问:“阿筠,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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