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弗: 50-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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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远处的什么东西刺痛了双眼,赵槃森冷地问了句,“什么东西?”

    陈溟循着他的目光望去,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块大青石,青石旁边是一片断壁残垣。

    赵槃沉声道,“给我搬开。”

    虽然不明所以,但立即来了一堆的下人,按照太子的吩咐,搬开了大青石。

    从一堆凌乱的泥水之中,赵槃捡到了一张烂得不能再烂的废纸。

    那纸本是一张宣纸,但已被雨水冲破,四处都是裂痕。

    但从尚未褪去的墨迹来看,你上面画着一个人,依稀可辨竟是他的模样。

    55   祸事(下)

    ◎赵槃低头,瞧着滴血的长剑,一时没感到痛◎

    大火刚灭, 雨水冲刷着残骸,皇城中处处皆是一片尸海。

    赵槃独自站在大雨中,孑然一身, 手心却紧紧攥着那枚小像。

    ……这是他临走之前请求她画的。

    她一定还在这里。

    ……

    冷宫处, 阿弗攀着一段树藤从井里往上爬。

    景峻撇下她之后, 一个淮南王叛军盯上了她, 自然是看上了她的容色。

    阿弗被逼得没有办法,假意答应那叛军,趁着那叛军松懈之时, 拼着命把剑刺入了他的小腹,才侥幸得以逃出生天。

    之后又来了更多的叛军,阿弗只得把那叛军的尸首拖进了暗处,自己也褪掉之前那身襦裙, 换上了叛军的衣衫, 跳入井中暂躲风波。

    那口井虽然看上去是口枯井, 但大雨下了一天一夜, 井底蓄了太多的积水,她跳下去时险些被脏水给呛死。

    雨水被阴冷的井壁渗得冰凉刺骨, 阿弗半截身子泡在雨水中,哆哆嗦嗦地不断告诫自己……要留得性命,一定要留得性命。

    只有留得性命,她才能摆脱赵槃,才能去追求她想要的东西。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听着外界的纷乱声渐渐平息了,才敢从井底爬出来。

    井壁上尽是湿滑的绿苔, 她攀着树藤, 用景峻给她的那把剑凿缝儿, 再用手指抠着井壁上坑坑洼洼的部分,一点点地往上爬。

    这一番攀爬费了不少力气,阿弗一边爬一边大喘着粗气,手里那把剑颤颤巍巍的,差点没拿住。

    偏偏她这时候还有着身孕,每迈一步都像要花两倍的力气。

    这几年赵槃把她养在深宅大院里,让她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几乎剪掉了她所有的羽毛。

    她现在确实就是一朵柔弱的菟丝花,想要活命,想要获得荣华富贵,都只能依靠赵槃。

    ……可是她不想这样啊。

    她生活在乡野中时,虽然箪食瓢饮,但总还是自由的,命还是自己的。

    如今她身处樊笼之中,才知道什么叫身不由己。

    走。

    阿弗思忖了会儿,得出这么一个结论。

    一年之约想来只是赵槃的拖延之计,她现在就要走,等不了一年之后了。

    现下兵荒马乱,她要走,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否则,落在赵槃手里,她这辈子都得像个金丝雀似的被他养着。

    到时候他想要孩子就要孩子,他想去母留子便去母留子,他想赐她一根白绫就赐……她永远都得仰人鼻息。

    还没等阿弗真正爬出枯井,雨势又大了起来。

    阿弗叹了口气,擦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刚要扒着井边攀上地面,蓦然见一只沾着雨水的手朝她伸过来。

    阿弗怔怔抬起头来。

    赵槃正半跪在井边,颀长的身形微微弯着,朝她伸出手。

    他领口微微敞着,粘腻的发丝散乱地贴在额上,看上去有点狼狈,目光里却含了丝热忱。

    “在这呢?”

    阿弗毫无准备,更没想到一出井就撞上赵槃,身子一颤,差点又跌回井里去。

    赵槃却已先一步托起她腋下,将她直接抱了出来。

    他把她抵在凸起的井口边,直接把她揉进怀里,爱怜地锁着,像搂着一根失而复得的羽毛,满是唏嘘,却又小心翼翼。

    这一抱持续了许久,阿弗隔着湿透的衣衫,只感到赵槃略显急促的心跳。

    “殿下……”她被赵槃搂得喘不过气,挣扎着推开他。

    赵槃一张一吸地吐着气,半是掐着她雪白的肩膀,哑着嗓子质问她,“说,阿弗,你是故意的吗?……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躲着我?”

    ——即便她要躲在井底避难,也不该这么久才冒出头。

    昨夜,今日,他明明在这口井边呼唤过她千次万次,也求了她千次万次,她却一次都没有应声过。

    她知不知道他快急死了。

    阿弗身子不由自主地抖,无言以对。

    “我没有……”

    阿弗的话还未说完,就被赵槃粗鲁截断,“行了,不管是什么原因,都不用解释了。”

    赵槃按着她,雨幕冲刷下,掌心的纹路依旧滚烫,“我看你实在是不老实。以后你还回别院去,你的活动范围只有你的屋。”

    他说着,灼热的目光牢牢地看着她,像是一道无形的绳索,把她浑身缚了个严严实实。

    阿弗紧咬贝齿,想跟赵槃解释一下之前的事。

    但转念一想,她也确实打算要跑的,解释跟不解释在他眼里根本无甚区别。更何况,他摆明了心就是要把她给困死,解释也根本没用。

    “不行。”阿弗挑挑眉,努力从他的掌控之中脱身出来,“凭什么?奴隶还有奴期呢,你凭什么一句话就把我随意安置了?”

    赵槃陡然变色,“凭什么?你敢再问一句吗?”

    阿弗铁青着脸,不肯屈服。

    赵槃怒意大盛。

    可他却又不得不忍着性子告诫自己,要对她温柔,不能伤了她的心,不能吓着她……可当他以为她死了,那种彻底绝望和孤独的滋味又有谁替他尝?

    她为什么就不能稍微怜悯他一点点?

    “我要走。”

    阿弗直白地说,嗓音有些抖,“太子殿下,这话我以前就说过。我不喜欢你,也不喜欢在你的宫殿住着。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我有我自己的生活,我会走。”

    赵槃凝滞,眼中一抹冷亮蓦地升起,空气中都溅满了危险的火光。

    各种绝望阴郁的情绪糅合在一起,咬噬着他的内心,让他几乎在失控的边缘。

    他微微讥诮,“不喜欢?”

    “那好,我实话也告诉你。你不爱我可以,但这辈子你都别想摆脱我。就算我死了,化为一缕魂也会继续缠着你。”

    阿弗被他锁着肩膀,抽噎着喉咙,眼里俱是泪光。

    她活该要承受千钧巨石被他压一辈子吗?她什么坏事都没做过,就活该永远不得翻身?

    “你太可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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