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美食经营录: 40-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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认出她,却坚持要帮她“送货上门”,虞蘅便将人带回来,让他喝盏热热的牛乳茶再走。

    吃了虞记点心饮子,许是想起来那块豌豆糕,终于认出来:“你们是中元那日的女施主。”

    小道童跳下长凳,一板一眼施了个拱手礼。

    逗得兰娘、阿玲几人忍俊不禁。

    喝过饮子,小道童却是急着回去找师父,不愿意留下来吃饭,揣着虞蘅给的铜板,丁零当啷地蹦跳着走了。

    兰娘看着一大堆根部还沾泥的野菜问:“这些怎么做?”

    虞蘅很有经验地指挥她们:“拿来剁馅,包饺子!”

    头茬苜蓿怎么吃不好!

    这些个春天抽新芽的野菜,离不开一个“鲜”字,新鲜、鲜嫩,带着一股野心勃勃的鲜味。

    刚摘下来的新芽,用来包饺子、打蛋花汤、或跟麦饭一起蒸,都鲜嫩嫩的,最重要最重要的,就是“嫩”。

    再过会时候,可以拿酒、清酱和糖拌匀了,起锅烧热油,快速翻炒出锅,清爽简单,又清淡又好吃。

    便是简单拿水焯去涩味,拿麻油、清酱、香醋汁子一拌,都很受正月里吃腻大鱼大肉的食客们喜欢。

    市井小民如此,锦裘贵胄亦复如是。

    贵人们吃多了炖鱼炖羊、肥鸡腊鸭,出来尝尝虞记的“香椿煎鸡子”、“荠菜豕肉汤饼”、“苜蓿盘”、“香油莴苣”、“韭黄青蒜”等清鲜小菜,更觉脆嫩爽口。

    尤其配上兰娘点的茶,以闵先为首苏子粉丝,对这“无上美味”拍腿拊掌,大加赞赏:“吾心向居士笔下雪沫乳花、蓼茸蒿笋久矣,如今体会,这晴好春光才不算辜负。”

    为了不辜负这晴好春光,虞蘅决定也得做些什么。

    于是在草长莺飞的二月初,挑了个大好日子的吉时,咔嚓一剪子下去。

    察觉到手感不对时,已经来不及暗道不好了。

    虞蘅存着侥幸心理摸了把脑门,“……”

    哆嗦着手,就要拿铜镜来照。

    阿盼将铜镜扣在身后,支支吾吾:“我觉着挺、挺好的呀,就莫要照了吧。”

    虞蘅看她一眼,心里越发毛了,几乎是冲进厨房,扒在水缸边上照了一眼。

    “蘅娘子这是怎的了,头发被狗啃过?”

    兰娘一如既往地刻薄,“就说不要烂好心喂那些野猫野狗。”

    阿柳、阿玲表情古怪地对视一眼,又低下头去忙活,憋笑憋得切菜手都在抖。

    虞蘅面色灰败地靠缸滑了下去,心跟头发丝儿零零碎碎了一地。

    “我想着今天二月二龙抬头,剪个刘海……”结果一剪子剪多了了两寸。

    两寸!

    直接将眉毛给露了出来,还坑坑洼洼的!

    阿柳同情地将她搀起来:“不妨事,不妨事,过几月便长回来了。”

    虞蘅悔恨不已:“我这副鬼模样,日后还如何招徕客人!”

    阿盼歪头想了想:“蘅娘子不是说,咱们靠的是实力么?”

    “……”可是她的脸面啊,那是她的脸面啊!她还如何抬头见人!

    阿柳信誓旦旦:“既如此,便包在我身上吧!”

    虞蘅眼睛亮了亮,阿柳可是打扮的好手。

    一番涂抹,虞蘅看着镜中人,红红的两腮,艳艳的唇,黛眉漆目……

    再给她扎两个啾髻,立刻就能走马上任竞聘年画娃娃了!

    虞蘅无法,只得求助苏静云。

    苏静云几乎耗费毕生绝学,给她修了修刘海末端,随还是不尽人意,瞧着至少齐整多了。

    “短是短了些,倒是精神。”

    便是圆滑如苏静云,面对这个刘海,也只能夸“精神”。

    虞蘅有气无力谢她。

    苏静云抿唇笑。

    廊外,有人气势汹汹高喊:“来了多少回,这苏行首连面都没露过,莫非是瞧不起我?”

    喊话的若只是有点钱财的商人百姓,崔妈妈自是不怕的,可这人是地方高官之子,此番随父进京为参加天圣节,进献寿礼。

    崔妈妈也只得欠身赔笑:“静云今日已有客人,郎君不若改日再来,或叫咱们院里其他娘子陪郎君喝一杯。”

    这人在家时纨绔惯了,在汴京这些时日结识了一干狐朋狗友,豪掷千金,被各处妓馆奉为座上宾、财神爷,还没有他想见见不到的人。

    竟几次三番被这苏行首拂了面子!

    他脸色阴沉下来,竟然径直敲打苏静云房门:“也别改日了,爷今日便要见着人!不管什么客人,给多少定金,便是十倍、百倍,爷也付得起!”

    她越推三阻四,这纨绔越心痒痒,今日吃醉了酒,便跑来此处,嚷嚷着非要见她不可。

    虽然崔妈妈及时拦住了他,屋内,虞蘅跟阿桃还是被吓一跳。

    “这人谁啊,也太唐突!”

    虞蘅从苏静云这里听说过妓馆一些潜规则,似行首这般级别,是有话语权决定自己接见哪位客人的,这人也忒霸道。

    “他是现任浙西转运使之子。”

    苏静云垂眼,面上一扫方才的轻松愉悦,有些讽刺,“从前他阿爹被我阿爹压着一头,如今,也是风水轮流转。”

    “云娘怎么知道?”虞蘅有些诧异,从前,她甚少打听客人的身份。

    苏静云一愣,“临郎告诉我的。”

    “静云啊……”

    门外,传来崔妈妈为难的声音,与她商量,“要么今日便与齐郎君说说,请他改日?”

    崔妈妈一觉得齐临好说话,二是因那纨绔的“十倍”定金心动,三不愿闹事得罪权贵,于是便来与苏静云商量。

    苏静云隔着门板,冷冷道:“妈妈莫忘了,抚梨苑是如何取代天香院成的榜首,真要为了此人得罪齐郎君,才是得不偿失。”

    虞蘅愣愣看着她,总觉得与从前不大相同了。

    若说她从前是温软大美人,好脾气到人见人爱,自然好,可这样冷冽清晰一面,带来与样貌不符的反差,好迷人!

    崔妈妈被她一语点醒,是啊这人气焰虽大,到底只是个地方官员之子,等过完天圣节,不日便要还家去,哪里比得上自家原来的大客户?

    当真是她糊涂了!

    于是心里又有了底,转过头,对着那纨绔笑容敷衍了许多:“对不住吴郎君,我们家静云今日不见旁的客人,您请回吧。”

    吴涛本就喝了酒来,恼羞成怒:“嗤……什么行首艺妓,说得清高,不就是给钱陪笑的玩意……谁踢我!”

    吴涛被人从后一脚踹翻在地,酒也醒了大半,忍着剧痛被狐朋狗友扶起来,怒目回头,却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齐临?怎的是你?你疯了??”

    齐临一反平日如沐春风的好脾气,脸色冷肃质问崔妈妈:“抚梨苑便是这样保证苏行首安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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