迫嫁疯骨: 30-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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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移动。

    那是刘大人和大陈仅剩的几个随员们。

    沈照山当真从不食言。

    没有满载的荣光,没有多余的言语,只有几名沉默的昆戈骑兵“护送”,将他们押送出了王庭的范围,驱向那象征着故国方向的地平线。

    当年汉武时,荣光岂能言,石榴盈满车,光彩年复年。

    而今长安在,荒城冢相连。老叟拄杖去,秋叶旋鬓边。

    距离太远了。崔韫枝只能勉强分辨出几个模糊的人影轮廓。他们行走在广袤的、色调沉郁的荒原上,渺小得如同被大地吞噬的蝼蚁。

    那曾经象征着天朝威仪的深紫官袍,早已在昆戈的地牢里变得污秽褴褛,此刻在遥远的视野里,更是失去了所有颜色,融入了这片秋日的苍黄之中。

    老大臣似乎走得极其艰难,步履蹒跚,几乎是被旁边的年轻随员搀扶着前行。

    即使隔着如此遥远的距离,崔韫枝也能感受到那份深入骨髓的疲惫和劫后余生的仓惶。队伍行进的速度又慢,又快,少女想让他们赶紧离去,又想再多看一眼。

    崔韫枝的心口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闷痛得几乎无法呼吸。她下意识地向前探了探身子,山风吹得她几乎站立不稳,斗篷猎猎作响。她想看得更清楚些,想确认他们是否安好,想要再看一眼故国子民的影子。

    就在这时,那渺小的队伍似乎有了一丝微不可查的停顿。走在最前方的佝偻身影,那个模糊得几乎无法辨认的人影,极其艰难地、极其缓慢地转过了身。

    他面向着王庭的方向,面向着她所在的山坡。

    即使知道对方绝无可能看到自己,崔韫枝的心脏还是猛地一缩。她几乎能想象出刘大人那张布满风霜与伤痕的脸上,此刻会是怎样的神情。

    那个模糊的身影,朝着王庭的方向,深深地、深深地弯下了腰。

    一个迟暮老臣,在异国的荒原上,对着他再也无法带回的公主,对着那象征着囚禁与未知命运的王庭,行着此生最后一次、也是最沉重的大礼。

    泪水瞬间模糊了崔韫枝的视线。冰冷的液体滑过她冰凉的脸颊,被凛冽的秋风迅速吹干,留下一道道刺痛的痕迹。

    她没有抬手去擦,只是死死咬着下唇,尝到了淡淡的血腥味,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个弯下的、渺小的身影。

    刘大人的身影维持着那个鞠躬的姿势,仿佛凝固成了小小的一粒墨点。然后,他直起身,在随员的搀扶下,再次艰难地转过身,汇入那缓慢移动的队伍,继续向着东南方,向着那永远无法再属于崔韫枝的归途,蹒跚而去。

    风似乎更大了。卷起的枯草和沙尘在草原上形成迷蒙的薄雾。

    那支渺小的队伍,在崔韫枝模糊的泪眼中,变得越来越小,越来越淡。那几个模糊的人影,渐渐缩成了视野尽头几个几乎难以分辨的、移动的小黑点。

    终于,彻底消失在那片苍茫的地平线上,仿佛从未出现过。

    天地间,只剩下无垠的、色调沉郁的荒原,呜咽的秋风,和山腰上那个裹着斗篷、形单影只的姑娘。

    崔韫枝依旧站在原地,像一尊

    被遗忘的石像。目光固执地停留在那片空茫的地平线,要将那最后一点痕迹刻进眼底。

    走了。

    都走了。

    她其实热切地期盼过,期盼过这一场重逢。

    可当她真真切切地站在这一切血淋淋的现实面前时,再一次感受到了所谓的“回家”二字有多么的渺远。

    她忽然想到,不知何时,沈照山似乎问过她一句话,崔韫枝,你还回得去吗?

    那时候她根本不愿意听他说这些话,觉得男人无非是在吓唬自己。

    她是大陈的公主,她有什么不能回去的。

    她崔韫枝永远都是大陈的公主。

    可她现在想着昆戈那场宴会上,魑魅魍魉们嘲笑的轻蔑的声音。忽然觉得大陈的模样模糊了起来。

    一种巨大的、难以言喻的孤寂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她淹没,比肩上的伤口更痛,比沈照山的羞辱更冷。

    这孤寂感沉甸甸地压在心口,让她几乎喘不过气。她感觉自己像一片被狂风从故枝上撕扯下来的叶子,飘零在这苦寒的北地,再也找不到归处。

    她拢着衣襟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指节泛白,微微颤抖着。不是因为冷,而是因为心底那片无法填补的巨大空洞。

    “看够了?”

    一个低沉、带着些许惯常冷硬的声音,毫无预兆地在她身后响起,近得仿佛就贴着她的耳廓。

    崔韫枝浑身猛地一颤,心脏乍然一紧,瞬间从失魂的状态中惊醒。她甚至没有听到马蹄声,更没有察觉到任何气息的靠近——他就这样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她的身后。

    她没有回头,只是身体下意识地绷紧,拢着斗篷的手指关节捏得泛白。

    “风大。”沈照山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如同陈述一个事实,低沉地刮过她的神经,“和我回去。”

    崔韫枝缓缓地、有些僵硬地转过身。

    沈照山就站在几步之外。他并未穿昆戈的华服,依旧是一身便于行动的玄色劲装,勾勒出宽肩窄腰的利落轮廓。发尾微卷的墨色长发被一根皮绳随意束在脑后,几缕碎发被风吹拂,拂过他棱角分明的侧脸。

    他牵着一匹通体乌黑、神骏异常的高头大马,站在那里,像一棵扎根于这苍凉秋色中的劲松,灰蓝色的眼眸在灰蓝的天幕下显得格外幽深,正沉沉地、一瞬不瞬地看着她。那目光里没有催促,只有一种崔韫枝看不懂的神情。

    他是什么时候来的?又看了多久?崔韫枝无从得知,只觉得在他沉静的目光下,自己方才那点失魂落魄的脆弱无所遁形,徒增难堪。

    她没有言语,只是沉默地走向行雪,她摸了摸行雪的毛发,马儿很有灵性,亲昵地蹭过来。

    于是少女露出了这么长时间以来第一个发自内心的微笑。

    崔韫枝想上马,动作却因伤口的牵扯而显得有些笨拙迟缓。只是还未等她再试,身后忽然传来一道稳稳的托力,将她扶了上去。

    待她坐稳,沈照山才利落地跃上来。

    行雪踏着枯黄的衰草,沿着并不陡峭的山坡缓缓下行,朝着王庭的方向行去。风声在耳畔呼啸,卷起尘土和草屑。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只有马蹄踏过干燥草地的沙沙声。崔韫枝的全部感受都落在身后男人宽阔的怀抱中。

    这段路她并非第一次走。

    而每一次都有沈照山。

    第一次,是被他强掳而来,半捆在马背上,颠簸在夏天蒸笼一样的热气里,满心恐惧与屈辱,视这荒原为九层炼狱。

    后来,也有那么短暂的、模糊的几次。他带她出来放风,那时她失了记忆,懵懂无知,竟也曾觉得这辽阔天地带着别样的苍茫壮美,掠过耳畔的风声似乎也不那么刺耳了。

    她甚至曾悄悄留意过他策马前行的背影,觉得那身影带着某种异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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